劉奶奶在一邊抹著眼淚,我遞給了她一張紙巾,繼續聽劉菲講。
“鄰居都說,奶奶精明,能幹,會算計,是出了名的會計師。我不知道,這麼精明的奶奶,為什麼總是跟爸爸吵架,然後半夜偷偷的哭。我心裡很難過,我問她,她卻說,‘菲兒,手心手背都是肉,你爸媽重男輕女,不過,沒關系,奶奶疼你。’
沒多久,父母帶著弟弟搬去了新加坡,再也沒有跟我們聯系。
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恨透了爸媽,因為他們重男輕女,只愛弟弟。
十六歲的時候,我得了嚴重的眼疾,奶奶說做個鐳射手術就好了。可是,手術後,我的眼睛卻只好了一隻。另一隻越來越差,幾近失明。我害怕,跟她大吵大鬧,說醫生手術失敗了,我埋怨她,沒有給我找一個好醫生。
她抱著我哭了,拍著我的頭,跟我說,‘菲兒,那隻眼,過一陣就會好的。’
我發現,奶奶的眼睛似乎也不好了,她搪塞我,說是老花眼,很正常的,不用擔心。
這個傻老太太,臨死前她對我說,你和弟弟都是我的心頭寶,手心手背都是我的肉。
誰會想到,曾經的鐳射手術,竟是角膜移植。
她揹著所有人,再次簽了角膜移植手術,還交了全款。
臨走前,她送給了我一個世界的光明。
他們都說老太太生前精明,可是她一生卻犯了一個最大的傻,就是發現我不是親孫女的時候,沒有把我送走,錯過了其樂融融的家庭。
直到今日我才想通,奶奶是因為看見我身上被毆打的傷痕,不忍心再把我送走。”
劉奶奶走了過來,一雙幹枯的手環住了劉菲的身子,臉上堆著慈祥的笑,“菲兒,奶奶這輩子,有你這個孫女,很幸福,很開心。”
劉菲笑著哭了。
“雪湛,你還要把我帶回去嗎?”她問我,眼睛裡是十八歲時的清澈。
“我不知道。”我強忍著眼淚,吸了吸鼻涕。
這對祖孫,好不容易重聚,我真的不忍心把他們拆散。我現在也明白,為什麼劉菲會看見她的奶奶會那麼激動。
留在這裡又何妨?人早晚都有一死。
我心裡一片惘然。
我剛要點頭答應劉菲。
洪淵修長的手指敲了敲桌子,一臉凝重的說:“要知道,幸福總是短暫的,就是因為有很長的痛苦,所以幸福才顯得彌足珍貴。劉菲,你執念太深。人的一生,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有你的生活,你的人生,不完全都是你的奶奶。你奶奶為你付出這麼多,就是想讓你精彩的活過一生。你別辜負的老人的一片心。”
“菲兒,回去吧,你是奶奶這輩子的驕傲。你看這裡,有吃有喝,不是地獄,而是天堂,奶奶在天堂永遠看著你。”
劉菲轉過身去,緊緊的抱住了劉奶奶,失聲痛哭。
我們沒有人說一句話,發出一點響聲,靜靜的聽著這哭聲,好似聆聽一首曲子,叫生命中悲傷的歌。
我過了好久,劉菲哭的累了,不再哭泣,我拍著她的背心疼的對她說:“劉菲姐咱們明天出發,你們一個晚上團聚。”
劉菲卻只搖頭,卻說了句讓我震驚無比的話,堪比目擊了一場核爆。
“我回不去了。因為”她說著又開始掉眼淚,“我已經把我的陽壽賣了。”
納尼?!
陽壽賣了?
陽壽也能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