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長肩上扛著鋤頭，身後領著一眾人。
雨太大，頭上的斗笠已經起不到任何作用了，鎮長走幾步便抹一把臉上的水，前方的路很難看清。
眾人渾身都是溼的，走一步鞋裡都能擠出水來，但一路上眾人心裡憂愁的不是這個，而是那邊的路。按照上頭的規定，這種重要的兵家道，要是不趕緊修好很可能會阻礙軍隊或軍餉的往來，事關國家，拖不得。
路過流民區時，那些壯漢有些驚訝，之前在鎮子上聽說是一碼事，現在親眼所見是一碼事。這些都是從邊境地區逃奔到這裡來的，人數之多，卻只能擠在幾間雨棚之下，年老者蜷縮在地上，婦人抱著稚兒，一個個都消瘦得猶如乞討者。
“戰爭帶來的都是災禍啊......”鎮長走近了瞧了一眼，入目皆是慘不忍睹。
大多數人都是睡不著的，都看著向他們走來的一隊人。
“求求你們，救救我的孩子吧......”一個婦人突然爬起來跪在那鎮長面前，拽著他的衣襬不撒。
“誒，快起來，咱們已經很麻煩人家了，別再添亂了。”另一個男子見狀趕緊過來要將那婦人拉回。
抓著他衣襬的手在顫抖，但就是不肯撒手。
“孩子怎麼了呀？”鎮長拖著疲憊的聲音，彎下腰扶起那婦人。
婦人一聽便立刻將一個昏睡的孩子抱過來，哽咽著，“您給看看，已經燒了好久了，怎麼都不退，這裡也沒大夫，都死了好些個人了......”
“死了好多人了？！”
那婦人抹著淚點頭，指了個方向，“那邊的，都是......”
鎮長連忙望去，一個大樹之下，橫七八豎地躺著幾十個人，有的還有草蓆子裹著，之後人實在太多，連埋都沒地方埋了，就只能直接擱在那。他往那處走近，一陣惡臭味襲來，便又踉蹌著後退幾步，幾個壯漢上去攙扶。
“這不對，普通的熱症怎麼可能死這麼多人，不應該的......快！你們帶我去見城北的那個老醫師處問問。”
“是疫病，瘧疾。”
那老醫師一邊為皖晚抓藥，一邊沉著臉回答。
“竟然就是‘打擺子’！郊外的那些個流民已經死了好多人了，剩下的還有好多發病的。”
“這玩意就是看命，藥方子有，給灌下去，熬得住就熬，熬不住了誰也不知道。本以為這位姑娘已經是有夠我忙活的了，哪成想外頭竟然還有。都趕緊給隔離了吧......”
老醫師原本震驚的心緒也慢慢平復了，只要有一人發了病就肯定是有源頭的，現在說出來也就不為奇了。
“行了，顧公子，這藥我已經抓好了，還勞煩您親自煎煮一下，給這位姑娘喝下去就行，剩下的就看姑娘自己了。”
顧洵接過藥，臉色很是難看，卻還是硬扯出一絲笑作為謝禮。
那老醫師也不再歇息了，收拾整理好藥箱。“顧公子，您趕緊帶著姑娘回去吧，藥給按時吃，千萬別給讓她出門，這疫病染人。”
顧洵一一應下。
“老醫師，那您現在這是......”那鎮長愁眉苦臉的看著他，身上滴落下的雨水已經淌了一地。
老醫師嘆息著笑了一聲，“我本也是惜命，但沒想到這病逼得緊，鎮子外的那些人命也是命，就怕稍有不慎還會危急到鎮內。”
他背起了藥箱向外走去，“我得去看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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