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門山藥閣,算是聞名天下的藥師聚集地,靈丹妙藥,奇花怪草,但凡是能入藥的,這裡幾乎都能尋到,因此會有其他山門的人前來求藥。
而容成則是其中一位藥師的首席大弟子,學問頗高,用藥扎針都無比精準嫻熟,關鍵人長得也是溫潤如玉,以前也經常有山上的女婢紅著臉偷偷瞧他,就是脾氣稍有些暴躁,整日臭著個臉。
傍晚,顧洵去藥閣尋容成,瞧見那人正一臉嚴肅地配藥,就想上去調笑一番。
“咳咳。”
容成不理他。
顧洵正又欲佯裝輕咳,容成抬起來頭,皺著眉頭,“你來幹嘛?又是來要瀉藥的?”
“瀉藥?我哪敢給葉南兮下這藥啊?以前都是些個老儒人,嚇唬嚇唬就怕了。”顧洵單手托腮,神情悵惘。
“想不到,你也有怕的一天。”容成繼續搗鼓自己的藥,嘴上也沒少點嘲諷的意味。
“還有,容成,我今兒被打了,好幾下戒鞭呢,都打在一處,你瞧我這胳膊,都腫了,你快幫我瞧瞧唄。”顧洵舉起他的肘子,伸到容成跟前。打小他就喜歡這樣,容成越是正經地辦事,他就會越不正經地打擾他。
容成不想搭理他,卻又想早點把這傢伙送走,無奈嘆了口氣,到藥箱裡拿了瓶跌打藥給他,“哪兒,我瞧瞧。”
顧洵聞聲脫了上衣,指著自己微微紅腫的抱怨,“這兒,那葉南兮下手可真重。”
容成看了一眼,冷笑一聲,“這才拜師第一天就捱打,你也是出息了。這傷已經算輕的了,要是真的重打,那幾下足夠讓你破皮流血了。”給顧洵上了藥後,見他又在嬉皮笑臉地看著自己,知道他又要犯病,便直接轉身,下了逐客令,“藥塗好了,快滾。”
顧洵見容成又是一臉嚴肅地搗鼓他的藥方,並無想要理睬他的樣子,只好識相,吊二郎當地走出藥閣。
雁門山的滿山桃花算是名景,因為顧夫人喜愛桃花,顧世昌便命人尋來各色桃花栽種在山上,也只為博夫人高興。顧洵就著桃花香,一路優哉遊哉地向自己的起居走去。行至半路,忽見一白影立於桃花樹下,顧洵定睛一看,忽覺不妙,正欲撒腿逃跑,哪知身後聲音正好響起。
“顧洵。”聲音淡雅又清冷。
顧洵哀嘆一句只好回頭,“師尊,賞花吶?弟子是不是打擾到師尊雅興了,弟子這就滾。”又欲轉身逃走。
“你站住。”
顧洵僵住,等候發落。
“那個…謝謝你今日送來的花。”葉南兮也是頓了好久才開口來了這麼一句,她沒成想自己真會如閨閣中的女子那般害羞。
“師尊是說那個啊,我只是瞧見師尊的房間太素了,就想著折幾枝桃花裝點裝點。雖說師尊您平日裡經常穿男裝,性子上也…也有點…額…男子氣概…”容成說得膽戰心驚的,但葉南兮抽起人來確實很有氣概啊。“但是師尊您畢竟是女子,女子嘛,都是喜歡花的,只望師尊莫嫌棄才好。”
葉南兮心裡著實波濤洶湧,但面上也只是淡淡應了一聲。“嗯……今日你提起想學其他的,明日準時來清平居,我教你心法和劍術。”
顧洵一聽就瞪大了眼,激動之情已經從眼底溢了出來,泛著光。他承認,他送花,說好聽的話就是為了哄葉南兮高興,這樣他既能少吃些苦,也能早點學到他想學的,沒成想竟這麼快就奏效了。
向葉南兮作了一揖,道了聲謝,顧洵就離開了。葉南兮站在桃花樹下,望著他的背影,緩緩勾起了嘴角,靜靜地看他遠去才離開。
翌日,葉南兮推開清平居的門,吃驚地發現顧洵已在門口候著了,嘴裡還叼了根狗尾巴草,懶懶地倚在樹下。見到葉南兮走來,顧洵立刻正經起來,恭恭敬敬地向葉南兮拜了一禮。
“日後這些虛禮就免了。今日先教你些心法,你得好好記著。”
“是!師尊。”背心法總比背“之乎者也”的好,顧洵心裡偷著樂。
葉南兮自然是窺見了他的小心思,復又加了一句,“自然,那些個經義也得背。早晨你就先背經義,心法午後再教你。”
顧洵聽完整個人都石化了。葉南兮見他那樣心中好笑,面上卻還是一副清冷模樣。
至此,顧洵又渡過了一個難熬的上午。關鍵葉南兮就坐在那看著他,旁邊還放著戒鞭,他是著實不敢造次。
午後,顧洵來時,聽見院落的傳來拔劍聲響,立刻奔向院落。但見一白衣,一劍發出,直指明玕,頓時,竹葉紛飛,繁花四起,一套劍法快而利落,有如行雲流水般。顧洵看呆了眼,渾然不覺眼前這人是位女子。葉南兮瞧見了來人,便將劍收回鞘中。
“師尊,此劍何名?”
“上邪。”說著便把劍遞到他跟前。顧洵如見至寶般摸了摸這劍。
“你如今還未到配劍的年歲,等年至十八,你父親自會為你尋得好劍來。今日我先教你心法,你若能融會貫通,劍術自然不會差。之後,我會給你一把普通的劍,你先就著學。”顧洵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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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下午,顧洵彷彿開啟了新的世界,那些繞人的字元在他眼裡就都是至寶,之後的每日,他幾乎每日都在鑽研這些心法和劍術。葉南兮也沒承想,他這平日裡不學無術的徒弟,竟能將這些個心法鑽研得如此之深,那些個他甚至能在原有基礎上再進行提煉昇華。
春去秋來,一晃一年的光景。顧洵回想這一年,他著實沒少被葉南兮打,無論是在背經義上,還是在練習心法和劍術上,都對他很是嚴厲,渾然無女子的溫婉。
每每想起那些個慘痛經歷,顧洵都免不了一寒戰,“鬼見愁”當真不是浪得虛名。他現在雖表面上見到葉南兮還是一臉絕世好徒弟樣,但一般能躲她多遠就躲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