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是附在身體裡面的條件反射,它並不知道主人的內心,僅僅是掩飾外表而已。現在的貝貝,除了那張面具以外,什麼東西都沒有。所存在的,也只是貝貝這個穿著衣服繼續走的記號而已,恐怕,也只有空虛的存在了。
(這樣,不是很好嗎——)
不知過了多久,即使是貝貝那樣的利用身體的自動機能行走,也差不多快到極限了。她慢慢地走近旁邊的長椅,坐了上去。身上空蕩蕩的,是失去體重了嗎?褪色的長椅,並沒有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已經夠了。已經足夠了——)
為什麼。
為什麼那個男人會全部都忘光了呢?為什麼那個男人會想不起來呢?自己的存在,是那麼的輕如鴻毛嗎?因為是孩子之間交換的約定,反正是孩子的時候的事情,所以就忘記了嗎?十年前那段短暫的日子,雖然很短,卻是什麼東西也代替不了的燦爛時間,現在,那樣想的只
是自己嗎?
(已經可以了——)
她想:“我應該已經努力了,放棄了許多東西,含棄了許多東西,踐踏了許多東西,忍受辱罵,甘心情願地成為別人的敵人。這一切都是為了成為出色的人,成為在你的身邊也不會丟臉的人。僅僅是為了這些,自己拼命的努力,這些你都知道嗎?自己真的是用性命在拼搏啊?呼,拼命的努力,也未必是合適的比喻。為了成為貝氏家族的人,為了維持家族的名譽,再骯髒的事也必須做。可即使是那樣,自己也沒有猶豫過。此生,作為貝氏家族繼承人出生的自己,除了成為一個出色的人,成為出色的貝氏家族繼承人以外,沒有其他的道路。
還是不夠嗎?自己,對任何人而言都已經成為被認可了的人吧?不會只有你不認可吧?所以,不用再找我的麻煩了。如果還有什麼不足的地方,我會彌補。如果有不滿意的地方,我會改正。所以——所以,所以求求你,想起來吧。不要再把我當作不存在——”
此刻,貝貝的肩膀顫抖著,要說為什麼顫抖的話,可能是因為還殘留著‘白雪之國’的寒冷吧。那個時候,那種寒冷,真的能把心都凍結了,所以她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如果,再在那裡呆二、三分鐘的話,她就會變成冷凍魚那樣了。
請稍微加一點溫度吧。
景色在擴散,膝蓋上緊握的兩拳膚色,像被水溶化了的繪畫顏料一樣,變得模糊,失去了本來的樣子。我這是在做白日夢嗎?還是僅僅是我自己沒有注意到,可我卻早已睡著了?是啊,不管怎麼樣,都是因為每天每天的工作太勞累了吧。這一定是身體發出的訊號吧。看來,偶爾也應該毫無顧慮地休息一下了。
突然聽到一絲嗚咽的聲音。這個聲音——對,一定是因為還餓著肚子呢。今天還沒吃過什麼像樣的東西,一整天都在來回轉著,肚子已經餓癟了。想來,空腹確實會影響橫膈膜的運動吧?想到消化器官和橫膈膜的位置是那麼的近,嗯,一定是那樣的,不會錯的。
水滴啪嗒啪嗒地落在了手背上。是下雨了吧。真討厭啊,今天沒有帶傘。如果是雷陣雨的話,雨勢馬上就會變大了,必須盡早找到一個可以避雨的地方。沒有想到,剛才明明一朵雲彩都沒有,卻說下雨就下雨了。這種反複無常的天氣最讓人討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