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身子淩空飛出去的一剎那,蒙剴在心中反複地說。他年輕時,因為受不了官吏的壓迫,被逼上梁山、落草為寇。不久遇上亂世,蒙剴審時度勢,看準了機會,將全副身家押在了景王身上……蒙剴是運氣好,押對了寶,再經過這十來年的拼搏,他終於如願以償,得到了今時今日的大富大貴——成為了當年壓迫自己的那一類人。然後,當今天他像從前人家壓迫他那樣地壓迫別人,甚至變本加厲的時候,在他面前居然出現了這樣三個人……
“這不公平,這不公平……”
直到失去意識為止,蒙剴一直在心裡翻來覆去地這般念著……
眼見連統帥他們的梅王蒙剴也倒下了,剩餘的鐵甲兵無心戀戰,發一聲喊便即四散而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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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卓隆和路飛、那美三人坐在城中酒樓上,面前的桌子是一片杯盤狼籍。被吊在菜市口十天,吃沒好吃,喝沒好喝,卓隆差一點就被折騰死了。現在終於解脫了束縛,當然要好好吃喝一頓,這才對得起自己嘛。
“喂,小二哥!”坐在卓龍對面的路飛等不及將嘴裡的菜咽入腹中,就已經在招呼酒樓夥計了,“再給我來一盆……剛才那個……肉!”
“哎哎哎!”桌子一旁的那美一把拉住了路飛,抱怨說,“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做‘客氣’呀?人家卓龍十天沒正經吃喝了,結果吃的東西都不及你吃的多,你還好意思再叫?”
“沒事,讓他叫吧。”卓龍提著只酒壺,往自己杯子裡倒,同時幽幽地說,“我喝點酒就可以了。”卓龍都吃飽好半天了,此刻他只想喝點酒——他跟他師哥一樣愛喝酒,不同的是,他擔心喝酒會影響判斷,所以只在案子解決後才喝……
今天下午,在擊敗了梅王蒙剴之後,卓龍與那美、路飛一道,殺入了梅王府邸,救出了仍被關在府內的三名女子,並翻出了一大堆被害女子留下的衣裙、首飾等物泟。看到鐵證如山,白大人也無法再包庇梅王世子。在卓龍等人的監督下,將此案原原本本地記錄下來,上呈刑部……案子到此就算了結了。
“在開始調查此案時,”呆呆地望著杯中清冽香醇的酒水,卓龍忽然頗為感慨地說,“我曾答應過師哥,等此案了結,一定和他好好喝一杯的,可現在……”
那美不吭聲,她知道,多年來一直朝夕相處、風雨同船的師兄,搖身一變,變成了加害他的人……攤上這種事,任誰都會心情不好的。這個時候,要麼安慰他,要麼靜靜地聽他述說——那美和卓龍認識的時間尚短,不方便安慰他,所以還是靜靜地聽他說吧。
“記得剛出道的時候,師父曾與我說,”卓龍一口氣將杯中酒倒入了口中,娓娓道來,“賞金獵人,這是一條孤獨、難行的路……我們賞金獵人表面上看著很威風、很瀟灑,但其中的孤獨與艱辛,卻是外人無法理解的——為了盡早破案,我們經常日以繼夜地調查、研究,殫精竭慮、廢寢忘食,唯恐漏掉哪怕一絲線索;為了追捕逃犯,我們四處搜尋,不惜跋山涉水、餐風露宿,更不惜縮短休息的時間,就是怕犯人逃出生天、逍遙法外;另外我們還不時要面對各種各樣的危險,甚至是死亡的威脅……盡管如此,在江湖中,我們是最不受待見的一類人,很多人不喜歡我們,甚至憎恨我們……”
“怎麼會這樣……”那美一臉驚訝地問。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卓龍深深地嘆了口氣,一臉無奈地說,“畢竟有我們出現的地方,不是有人被殺,就是有人被抓,有時候被抓的,甚至還是曾經一同喝酒,一塊闖江湖的朋友……被人討厭也是正常的!要不怎麼說是條‘孤獨、難行的路’?”
“那倒也是。”那美神情黯然地說。
“在踏上這條路之初,我即已有了覺悟,”卓龍拿起酒壺,再為自己酙上一杯酒,“如果有一天,我的親人或朋友犯了事,我一定會親手將他捉拿歸案……只是沒想到,第一個犯了事的我的親朋,竟然是我最敬愛的師哥……”
“蒜啦,泥濕個唔系號忍……”這時,塞了一嘴巴豬肉的路飛突然開口說話,這一開口,幾十點肉沫立馬飛濺出來。
“要麼不說話,要麼把嘴裡的東西嚥下去了再說話!”看到路飛這個德性,那美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我說,”路飛依言,嚥下了口中的肉食之後,說,“卓龍,你那個師哥不是好人!哪有作師哥的欺負師弟的?不要管他了,和我們一起去闖江湖吧!”
“闖江湖?好呀。”卓龍淡淡地一笑,說,“那可以——之前我就答應過你了,放心,我不會食言的……但是,我不喜歡被出賣,如果讓我發現你出賣我,我們就不再是朋友;另外,我不會幹壞事的,你要幹的話,自己幹,別指望我跟你一塊幹壞事!你可以接受嗎?”
“當然可以,”路飛開心地咧嘴大笑,“為什麼不可以?”
“好!”卓龍點了點頭,拿起酒杯,一字一頓地對路飛說,“你最好記住你今天說過的話!”
“那可太好了!”那美聞言,也拿起了一杯酒,“來,為我們的結盟,幹一杯……”
“等一等!”在幹杯之前,卓龍板著臉說,“我只是答應路飛,陪他去闖江湖,可沒答應跟你合作!”
“一樣的,一樣的!”那美甜膩膩地笑著說,“你答應陪路飛闖江湖;路飛答應陪我去尋寶……所以你就是陪著路飛,與我合作去尋寶!一樣的啦,一樣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