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一夜的“亡羊補牢”之後,權傲天終於在天微亮之際,搭著自家馬車返抵家門。
睡眼惺忪的福山撩開車簾,望著神色迷茫的主子問:“少爺,您要不要到庫房歇息一會兒?”
權傲天猛地回神。
“不,從今以後,我晚上不上庫房睡了。”他望了東側一眼。東側,是“花雨樓”的方向。“你等會兒把我的東西全搬進‘花雨樓’,以後我就在那兒休息。”
福山一訝——想不到張總管的主意這麼有效,才一晚,少爺就開竅了?
“還有,”他轉身吩咐:“幫我準備一些琉璃愛吃的點心,我等會兒要上尹家去。”
“少爺——”福山亦步亦趨。“看您這樣子,您打算今天就把少夫人接回來?”
這不是在問廢話?他一看福山。“對了,過去一個月,少夫人有沒有跟你埋怨過我什麼?”
“從來沒有。”福山連連搖手。“少夫人向來只關心您的心情跟身體,其它的,她很少提。”
“下回,我是說等她回來,你要是聽見她怨我什麼,記得告訴我。我虧欠她太多,想彌補她,又不知道從何彌補起。”
福山張大嘴,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少爺的意思是……您願意為了少奶奶改性子?”
他停步看著福山。“你也認為我脾氣該改?”
“不不不——小的不是這意思——”福山哪敢直言。
明明就是這意思。他瞪了福山一眼。
“不是,”福山慌張地解釋:“小的只是覺得,少爺您樣樣都好,不但做事認真,而且買賣童叟無欺,講信用又負責,不過,就是有那麼一點點……一點點……”
見他支吾了半天,權傲天索性代答:“冥頑不靈?”
福山嘿嘿笑著,不敢搭腔,就怕捋了虎須。
他抬頭嘆了口氣。“我爹說我腦筋固執死板,不通人情事理,還常有見樹不見林的毛病。加上從小沒什麼跟姑娘相處的經驗,不但不懂情趣,不體貼,更不知道如何善解人意。”
這番話,是爹抓他上花樓在路上罵的。他本想辯說沒這回事,可再一想被自己氣跑的琉璃,氣勢倏地弱了一半。
捫心自省——他發現,爹好像沒罵錯。
他想起爹苦口婆心的勸告:“以往你孤家寡人一個,喜歡怎麼做,喜歡做什麼,只要你開心,爹都沒意見。可現在多了一個琉璃,雖然開頭是爹逼你去娶的,可你剛也說了,你不會再娶其它人,她是你認定的妻子。所以,你是不是應該想個法子,好好照顧人家?”
“呃——”福山沒想到老爺這麼不留情面,竟把少爺的毛病一口氣全挑了出來。
權傲天不笨,一見福山一徑傻笑,就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想不到自個兒毛病這麼多——他搖搖頭往前走。這會兒他倒開始擔心了,他這麼一個毛病重重的人,琉璃她,還肯繼續陪在他身邊嗎?
權傲天來的時候,琉璃正坐在房裡繡花,繡的是一枝淡粉顏色、含苞待放的木芙蓉花。
之所以會繡木芙蓉花,是想起兩人在庫房說話的第一晚,傲天曾笑過她像朵木芙蓉,一喝醉,臉就通紅。
她打算做個荷包送他——假若還有機會再回他身邊的話。
不行——一發覺自己又在想些喪氣話,她忙拍拍臉頰要自己打起精神。
不過,不曉得傲天這時候在做什麼?一個閃神,想他的念頭又從她心裡躍了出來,完全不受控制。
他發現她不見了嗎?他會擔心嗎?
就這樣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想得太入神,就連婢女一路嚷嚷,她也渾然不覺。
“小姐。”
婢女銀花突然自窗外冒出來,琉璃一愕,手裡的針一滑,正正刺進她手指,豆大的血滴滲了出來。
“你瞧瞧你,嚇到我了!”她吸著手指說道。
一見主子流血,銀花忙奔進房裡拿帕子按住。“對不起對不起,奴婢一路跑一路喊您,您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