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山心裡覺得抱歉,可是為了少爺跟少夫人的將來,這個傻,他只能裝到底。
忽然,福山喊了一聲。“是老爺!”
幾乎把地板蹭出一個洞的權傲天一聽,飛也似地奔出來,劈頭就抱怨:“爹,您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權老爺心想——要不是拖到這時才回來,我怎麼能看見你心焦著急的樣子?
“你還敢跟我吹鬍子瞪眼!”權老爺一臉氣呼呼。“你現在好好解釋解釋,平常是怎麼對待琉璃的?她今天怎麼會突然說要回家去?”
“琉璃回家了……”他喃喃複述,好似直到此刻,他才發現琉璃並不是一出生就待在他身邊一樣。
“沒錯,她回家了,或許再也不會回來了。”權老爺故意這麼說。
他心一抽。“什麼意思——”
“你自個兒看,伯上寫得清清楚楚。”權老錄拿出事先寫好的書箋。
權傲天迫不及待接過,一讀,傻了。
箋紙上寫著——
嫁來月餘,琉璃始終無法博得夫君歡心,以致夫君遲遲不願與琉璃同房。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琉璃自認承擔不起斷了權家血脈的責任,故下堂求去。願夫君相離之後,能另娶窈窕之姿,再結良緣。
“怎麼會這樣……”權傲天呆呆地瞪著箋紙,沒辦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什麼意思?琉璃她不打算回來了?
怎麼會這樣?!他難以置信。
權老爺冷笑。“瞧你表情,似乎從沒想到,你把琉璃晾在新房晾了一整個月,琉璃會心灰求去?”
他確實沒想到。權傲天死命瞪著箋紙,彷彿箋紙是琉璃離開的始作俑者,瞪著它,就能把琉璃給喚回來。
他一邊回想一個月來和琉璃相處的點點滴滴,一邊喃喃自語:“我一直以為,她是甘心地、談詩論藝……”
“她是樂意。”權老爺幫忙答了。“她離開之前還跟我說過,她很喜歡跟你在庫房賞玩那些古玩。”
“那她為什麼要離開?!”他猛地抬頭。
“上頭不是寫了嗎?”權老爺搖搖手上的箋紙。“你不跟人家圓房,人家擔心斷了我們權家血脈,好心希望你改娶一個你願意跟人家圓房的窈窕之姿——”
“我不可能再娶其它人。”他斬釕截鐵地說道。這事他再清楚不過,能成為他妻子的,只有琉璃一人。
總算說了句人話!權老爺籲口氣。他費了這麼多苦心,就是要聽這句話。不過——“我就不懂了,既然你這麼篤定琉璃是你今生的妻子,你幹麼不跟人家圓房,還讓人家這麼難過?”
“我……”權傲天語塞。他不知該怎麼解釋,對於琉璃,他從沒把她看成是自己的妻子,因為他始終沒把成了親這件事擱在心上。
他只知道,他喜歡跟她在一起,喜歡跟她說話,喜歡她身上的香氣,喜歡她的笑容、她的聰明,她一切的一切……
他視她為知音,是重要的人,但是妻子——這件事還是剛才他看了她寫的信,才猛地想到,她進他們權家,不過才一個月。
實在是兩人處得太融洽,融洽到他誤以為兩人已經認識一輩子了。
見兒子良久不說話,權老爺突然拉著他進書房。
“來來來,爹好好問問你。”權老爺按著兒子肩膀,打算來個促膝長談。“你到底知不知道男女成了親之後,該做些什麼?”
“爹當我是三歲娃娃?”他一翻白眼。“我怎麼可能不知道!”
“好啊,”權老爺順著他話追問:“那你告訴我,成了親之後應該幹什麼?”
他一愣。這種問題,突然叫他答,他還一時真答不出來。“不就柴米油鹽、和氣相處……好好過日子……”
“誰問你這個?”權老爺一哼。“我說的是洞房花燭,傳宗接代的事,你別以為我不曉得,一個月前你把琉璃娶進門,那個晚上你硬讓她在房裡等了你一夜!”
“那是……”他想說,那是因為當初他並沒有答應跟琉璃洞房花燭。可話到嘴邊,他才發現自己的理由太牽強,既然非得答應了什麼才做事,為什麼到後來,他又自願跟琉璃說話見面了?
哎喲,他腦子都亂了。權傲天捧著腦袋。“我也不明白,為什麼開頭覺得理直氣壯的事情,這會兒看起來,卻像無理取鬧——”
“那是因為你思慮不周、先入為主,以為人家逼你做的事全是壞事。好啦,現在後悔,來不及啦。”權老爺不客氣地罵。
權傲天這人腦子雖硬,但有個優點,就是知錯能改。他虛心把事情從頭想了一遍,加上琉璃留下的“下堂書”,他隱隱約約明白了,為什麼每到深夜,他要福山送她回去的時候,她總會欲言又止,一副有話想說的表情。
可他鈍,要不是今天找不到她人,又看了這封信……或許到現在,他還不明瞭自己多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