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上寫“薛濤箋”共有深紅、粉紅、杏紅、明黃、鵝黃、深青、淺青、深綠、銅綠和淺雲等十色——可別說十色了,他就連最簡單的深紅,也做不出一模一樣的顏色。
明明他用的料材方法,都跟書上寫得一模一樣啊——他歪頭想著。
見少爺又自顧自沉思起來,福山終於忍不住。“我說少爺……您不覺得,該是您回房見見少夫人的時候了?”
權傲天瞟了福山一眼。“見她幹麼?”
福山大著膽子說:“小的是覺得,您就這樣把人晾著不聞不問……有些說不過去……”
“我只答應我爹娶她,可沒答應會回去見她。”權傲天合上書後起身,打算試做一回“薛濤箋”。
對於把新婚妻子擱著不管的事,權傲天可是半點愧疚也沒有。
他就這性格——答應的事,萬死不辭;沒答應的事,半點也不肯做。
在他眼裡,重然諾是人生第一要件,至於人情義理——哼,那是什麼東西?
福山伺候權傲天十多年了,怎不知道他個性。但就是因為這樣,福山才覺得自己更該好好勸他一勸。
“少爺堅不回房,難道是打算要在庫房裡待一輩子?”
“是又怎麼樣?”權傲天才不覺得待在這裡是件苦差事。瞧這庫房,古玩紙張堆疊,隨手一拿都是能教他研究賞析好幾天的稀罕?貝,若能待在這裡一輩子不出門,慶幸都來不及。
“少爺——”福山還想講話。
“少囉嗦。”權傲天又從架上取了另一本書,頭也不抬地吩咐道:“我肚子餓了,你到灶房弄點吃的進來。”
見少爺表情,福山清楚,自己再怎麼說他也聽不進去了。
嘆口氣,搖搖頭,福山躬了躬身到灶房張羅吃食去了。
琉璃等的就是這一刻!
福山一從庫房出來,守株待兔的傭僕立刻通報“花雨樓”的少夫人,琉璃一聽,立刻不假思索地將裙擺一拎往灶房跑去。
“福山。”
福山方踏進灶房,就被一道清脆聲音喚住。他回頭,看見一名身著桃粉短襦,粉色褶裙的嬌美女子,在婢女陪同下快速奔來。
瞧眾僕傭看她的表情,不消介紹,福山已知道來者何人,定是過門已三天的少夫人。
“福山見過少夫人。”福山一整衣袖肅立。“不知少夫人有何吩咐?”
“我只是想請問傲天的情況——”琉璃朝庫房方向看了眼。“他還好嗎?起居坐臥,有遇上什麼問題嗎?”
“少爺一切都好。”福山恭敬回話。
“那就好。”琉璃微笑。“對了,你是出來幫少爺備膳的?”
“是。”福山點頭。“少爺剛說他肚子餓了。”
“福山。”琉璃走近了一步。“我有個不情之請,希望你能幫忙?”
福山望望灶房四周群聚的傭僕,不解大夥兒為什麼都用一種懇切的表情望著他。他有些疑懼地回話:“少夫人,盡管吩咐。”
“我親手料理了幾道菜,都是傲天愛吃的,你過來看看——”
琉璃領頭踏進灶房,櫥子裡擱了冷菜兩道,爐子上溫著熱菜三道,還包括一盤切得方整的棗泥甜糕,福山點點頭,確實都是少爺愛吃的菜餚。
福山心裡頗為感動,沒想到少夫人心胸這麼寬大,一進門就被少爺丟著不管,她非但不氣,甚至還親自做了少爺愛吃的料理。
回頭真要在少爺面前多誇少夫人幾句!福山主意打定。
“少夫人是希望小的幫忙把這些菜送到少爺面前——”
沒想到她卻是搖頭,望著福山徒出赦然的笑。“我是希望,你能把這次送膳的機會讓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