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平陽說:“我的人都走了, 你的人是不是也要回避一下?”
林潯看著他沒說話,柴韻楠沖聶平陽聳了聳肩膀:“先生,坐在這裡喝茶是我的權利,你可以考慮換個地方。”
聶平陽眉頭微皺, 卻也沒再計較, 轉頭重新看著林潯。
針鋒相對, 林潯的風輕雲淡終於沒了。她盯著聶平陽, 眼裡盡是憤怒與失望。
連藏都不用藏了,他壞事剛做, 就被抓了現行。聶平陽覺得心底有口氣直沖上來, 盯著林潯打算破罐子破摔。
他突然笑了一下,語氣輕佻:“打算來給我討個說法?”
林潯盯緊他:“你打算給我什麼說法?”
聶平陽:“我打算給什麼?你想要什麼呢?”他盯著林潯一本正經的臉色,又笑了:“你指望我跟你道歉?還是滿心愧疚的再把那座破獎杯還給淩塵?林潯,這世界上最可悲的不是善人也不是惡人, 而是既做婊子又立牌坊的人。舉報中心就在二樓,要去你盡管去。”
“你知不知道回頭是岸四個字?”
“無路可走的人才會回頭。”
林潯深吸一口氣:“你別以為我不敢舉報你, 還有楊超。”
聶平陽彷彿聽了天大的笑話,竟笑了起來,隨後他的笑容猛然一收, 刻在唇角:“林潯,以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和你說過, 如果你要進娛樂圈,我當你的後盾最好不過了。你知道為什麼嗎?”
他盯著林潯,目光弒厲:“因為你這雙清高的眼睛只看得到湖面的風平浪靜, 看不到底下的萬丈淤泥。就算看到了,也覺得過不了多久就沒了。你太理想主義了,始作俑者是我,理由也簡單的不能再簡單。可你知道我找一個人,那個人又會找多少人嗎?讓金馬獎易主,在你看不見的地方,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推了多少人情,走了多少關系?我聶平陽只是個小小的投資商,沒本事左右評審結果,中間這層汙穢過了多少人的手,誰知道呢?社會永遠是張巨大的關系網,人人有利可圖,你要舉報,又打算舉報多少人?”
林潯緊緊的看著聶平陽,一瞬間彷彿覺得什麼都模糊了。眼前的男人撕破了他長年累月的面孔,憤怒、嫉妒、無望,瘋了一樣的狂湧出來,侵蝕著每一個曾經細弱的靈魂。
林潯突然笑了,笑的很溫柔,也很憐憫。
她說:“聶平陽,我覺得我很幸運。人們都說變壞很容易,但其實很難。尤其是一個受過貴族教育的人,曾經像虔誠的教徒一樣把善奉若神明的人。但現在有一個男人,居然為了我,甘願忍受這種墮落帶來的折磨和痛苦。我是不是應該感激涕零的對他說:你其實不用這麼可憐?”
聶平陽雙眼猩紅,狠狠的盯著林潯。
她戳破了他心底最後的尊嚴,把一切血淋淋的放在他眼前。
“聶平陽,以前是我不夠本事,斬不斷我們之間的關系,這次是你自己動手了,很幹脆。所以我們就此別過吧。”
她輕輕後退一步,轉身走了。
聶平陽直直的站在原地,等他突然醒悟過來,發現周遭已然一片安靜,拳頭也握的生疼。
他深吸一口氣,氧氣瞬間充滿了肺部,在玻璃折射過來刺眼的的燈光下,聶平陽無力的抬手整了整自己的西裝,下了樓。
樓梯上,林潯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
柴韻楠全程看戲,對林潯說:“導演,我今天才發現,你真是英姿颯爽啊!”
林潯愣了一下,反應太慢。然後轉頭看著柴韻楠說:“你說的對,我還沒爽夠呢。”
她說完大步流星的走了,留下柴韻楠一個人站在原地挑了挑眉毛。
淩塵看見林潯遠遠走過來,像是火急火燎的直沖過來一樣,身上的裙子居然被她走出了刮風的感覺。
淩塵身邊一個男人正在跟他說話,他側眼看著林潯在離他七八米的距離猛停了下來,然後轉身,往回走了兩步又轉回來。
好幾分鐘,淩塵一面和身邊的人應對著,一面觀察幾乎要捶胸頓足的林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