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半個小時後,他才回複:【會。】
時吟剛要開心。
【顧從禮:你畫得完?】
“……”
時吟默默地數了數草圖上勾勒出來的出場過的所有角色的位置。
一二三四五六,算上兩個主角一共八個人物要畫。
兩天的時間,八個人,完成度也要達到之前那樣的水平。
從現在開始,就這麼不吃不喝不睡,畫個兩天一夜,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的。
時吟是掐在第三天清晨,印廠開門之前畫完的最後一筆。
這幾天顧從禮也沒回過家,從家裡拿了換洗的衣服過來,時吟畫完以後,啞著嗓子喊他:“顧從禮!顧從禮!”
顧從禮端了杯溫牛奶進來,時吟筆一甩,整個人徹底癱在椅子裡,接過他手裡的牛奶,咕咚咕咚幹掉,然後往桌子上一趴,朝著電腦螢幕點了點下巴,一句話都不想說。
一張豎版的海報,上面八個人,主角為首,後面六人形態各異,或坐或站,有的年少稚氣未脫,有的冷硬成熟。
站在最前面的鴻鳴,手裡握著一把長刀,刀身泛著冷厲的淡藍光芒,刀尖直指地面,兩手相疊,微垂著頭,神情冷峻。
大廈龍雀站在他身旁,側著身,赤紅色刀搭在肩頭,火紅的額帶紛飛在身後殘陽血色的戰場之中。揚著下巴,薄唇微挑,血紅的瞳眸中帶著睥睨一切的不羈和桀驁。
色彩,構圖,層次感完全挑不出問題,畫風是她特有的,帶著時一味道的少年漫。
有血氣彌漫的殺意,鐵馬冰河的俠骨,也有一種高山流水的豁然和溫柔。
這幾天,在她畫這張圖的過程中,顧從禮一眼都沒有看過。
現在看到成圖,他抬了抬眼,不由自主看向身後的人。
時一老師已經歪在椅子裡睡著了,整個人斜斜倒著,腦袋靠在椅背上。
顧從禮單手撐著椅子扶手,靠過去,近距離地看著她。
似乎是睡得還沒有太熟,她皺著眉,原本紅潤的唇瓣此時也有些蒼白,眼底有淺淺的一圈青黑。
顧從禮抬指,指尖輕柔地抹掉她唇邊沾著的一點點牛奶,垂頭,輕輕吻了吻她毛絨絨的眼睛。
小姑娘皺了皺鼻子,似乎覺得有些癢,抬手揉了一下眼睛,黏糊糊地哼唧了一聲,沒睜眼,縮在椅子裡繼續睡。
不知道為什麼,顧從禮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女孩子乖乖巧巧地坐在陰冷的畫室畫架前,一遍一遍,認真地畫著歪歪扭扭的線條,一畫就是一下午。
然後滿滿幾張紙堆在他面前,漆黑清澈的杏眼期待地看著他,聲音軟軟的:“顧老師,我的線畫得有沒有直一點了?”
顧從禮輕笑了一聲。
時間和命運是很神奇的東西,它見證著他的小姑娘一步一步的慢慢成長,從最開始他手把手教的橫豎線條,到現在從容下筆的俠骨柔腸,浩蕩山河。
像是稚嫩的蝶,破開層層疊疊柔韌的繭。
也讓她滲透進他生命中的每分每秒裡,牽扯著他每一次呼吸,每一次脈搏的跳動,轉了一圈,最後還是重新遇見她。
執念不被辜負,深情也沒被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