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從禮站在門口,修長的手指還懸在門鈴上方。
時吟靠在門邊上,歪著腦袋,眯著眼,皺起眉,睡眼惺忪,混混沌沌地看著他,連叫他都懶得了。
顧從禮看了一眼表,確實是九點半了。
他進門,回手關門:“誰你都開門?”
“還有誰會這麼按門鈴?”時吟語氣裡的火藥味很重,帶著含糊的鼻音。
顧從禮垂眼,掃到她眼底青黑的陰影和帶著淡淡血絲的微紅眼白,眼神冰冷:“你昨天通宵?”
時吟困得睜不開眼睛,壓著火氣耐著性子:“我通了五天了。”
他一頓,緩慢地眯起眼來,聲音放得很低,帶著詭異的輕柔感:“五天?”
“原稿和跨頁彩圖,週六之前交給你,不是你說的嗎?”時吟帶著強烈的起床氣,腦袋還暈暈乎乎的,煩得不行,語氣聽起來十分火大。
顧從禮突然就不說話了。
時吟等了一會兒,沒聽見聲音,緊閉的眼眯了條縫。
男人低垂著眼看著她,睫毛低覆,陰影打下,淺棕的眸看起來暗沉沉,有些深,分辨不出情緒。
她眼一抬,他目光就移開了,從鞋架上抽了雙拖鞋出來,很自覺地進屋,手裡筆記本的包放在茶幾上:“去睡吧,不吵你。”
時吟也沒心思跟他再多說話,幾乎是閉著眼跌跌撞撞地沖進了臥室,隨手帶上房門。
這一覺直接睡到了晚上六點。
臥室裡濃鬱柔軟的睡意沉澱,昏暗的房間一片寂靜,有那麼一瞬間,時吟有點恍惚,好像自己整個人都被世界拋棄了。
她眨了眨眼,肚子嘰裡咕嚕地叫,饑餓感驅散了那種莫名的錯覺,她坐起來發了五分鐘的呆,緩過來以後才慢吞吞地爬下床,捏了床頭的空杯子走出臥室,去廚房倒水。
客廳裡也一片昏暗,天空半暗,整個房子呈現出一種飽和度很低的灰紫,只茶幾上一塊,長方形的亮光。
像是一個,膝上型電腦的螢幕。
而那螢幕後面,緩緩伸出來了一個腦袋。
聽見聲響,腦袋轉過來,昏暗光線下看不清他的五官,只能看見眉眼的輪廓和稜角分明的下顎線條。
薄冰似的聲線劃破寂靜:“睡夠了?”
時吟手裡捧著個空杯子,呆愣愣地看著他,嚇得後退了一步。
完全不記得家裡還有個人了。
時吟根本沒想起早上給這人開了門的事情,當時她整個人都是恍惚的,甚至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她張了張嘴,歪了下腦袋:“顧主編?”
顧從禮“嗯”了一聲。
時吟反應過來了,蹬蹬蹬地跑到門口,手裡水杯放在小吧臺上,去開客廳的燈:“您怎麼不開燈啊。”
“沒想到你會睡到天黑。”
咔嗒一聲,燈開啟。長時間沉浸在昏暗光線下的兩個人齊齊眯了下眼。
顧從禮一直對著電腦還好,只適應了一瞬,就揚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