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不見五指的冬夜裡,水面偷偷結起了薄冰,草面上裹了一層霜花。
除夕夜的疲憊堆積在初一的晚上,此起彼伏的鼾聲,偶爾的夢囈,是獨屬於夜的景。
有人卻不懼寒冷,無視黑夜帶來的恐懼,踩著細碎的腳步摸到了一個地方。
“哎呀媽呀,可真冷。”寒風灌進嘴裡,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把衣服拉緊,圍巾罩著口鼻,感覺舒坦了點。
她一路小跑著,都不用特意辨認腳下的地形,哪裡有條溝哪裡要拐彎,這條土路已經刻在了心裡。
她想好了,等會就開啟門上去坐坐看,最多……摸摸就好。
寂靜的夜裡,機器怪獸蟄伏在曬場裡,冰冷的霜花試圖將它的軍綠色染白。
秦二姐慢慢走近它,黑暗中其實只有一個大概的輪廓,她伸出手指沿著它的曲線滑動,真漂亮啊!
“我就開啟……坐一會!”秦二姐喃喃自語,繞著車子走了兩圈。
眼睛適應了黑暗後,眼前的這輛大傢伙看的更清晰了。
秦二姐捏著手中的鑰匙,有些猶豫,她怕秦越生氣。
畢竟被冷風這麼吹著,又走了這麼遠,被酒精刺激的那點衝動開始冷卻。
“什麼時候我也能買一輛啊?”秦二姐開始琢磨這個車的價錢。
這個車要一萬?兩萬?還是十萬呢?
“我得賣多少菜啊!光靠我一個還不行。”秦二姐扒著車窗向裡面看去。
秦二姐自說自話,繞著車子來來回回,就是不敢把鑰匙插進車門。
她這樣子,可把跟在後頭的人急壞了。
“快開快開門啊?”低低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特別明顯。
“誰?”秦二姐緊張的四處張望,她這回耳朵靈光了一回。
她側耳聽了一會,沒有聽到動靜,只有寒風捲動著樹葉的聲音。
這才發覺自己的額頭後背溼冷一片,其實她心裡也怕著呢?
“算了,明天白天讓老四帶我來坐一下。”秦二姐事到臨頭卻打起了退堂鼓。
秦二姐捨不得的看了又看,還是決定回家。
她一步三回頭依依不捨的離開,最後快速的大步前進。她怕自己慢一點會忍不住回頭。
這畢竟不是秦越自己的車子,聽說是借的朋友的,她要是弄壞了只怕把家底賠了也不夠啊!
秦二姐會如此糾結,躲在暗處的人也是沒料到,本想著來蹭個熱鬧,哪裡知道秦二姐竟然半途而廢。
他氣的跺跺腳,無奈的跟著回去。
秦二姐回了房間時,門關上發出“吱嘎”聲,睡得迷糊的秦大姐看了她一眼。
“二妞,你去哪裡了啊?快睡吧!”秦大姐給小兵掖好被子,又躺下。
“去上了個廁所。”秦二姐把鑰匙塞在棉襖口袋裡面,枕在腦袋下面,這才放心的睡下。
當然,粗心的她沒有察看一下自己的孩子是否都在。
而一直跟在她後面的孩子就是大兒子大河,這半年來他跟著秦二姐收蔬菜,越發的世故老練。
什麼人教出什麼樣的兒子。
言傳身教之下,大河膽子越來越大,閒暇之餘還跟別人學了開拖拉機。
偏偏秦二姐自己不願意買拖拉機,錢都沒賺夠,袋子也沒捂熱,買這買那的不是本末倒置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