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件事情你準備做,可是還沒開始,不知道它會怎麼樣?或許是說沒有經驗,人會有莫名的畏懼、迷茫。
這種心理狀態是越臨近越積聚到高點。
那個第一個勇敢吃下螃蟹的人,該是懷著多大的勇氣呢?
秦光明兩口子對於即將到來的絕育手術,就像知道一個終點,可不知道去路會經歷怎樣的暴風驟雨、艱難險阻。
而在這路的起點,笑咪咪的村長和眉開眼笑的周主任,就像那裝扮後的狼外婆,等著將他們送到不歸處。
秦光明被大小子叫回來時,頗有些不明白,跟堂客竊竊私語一陣後,一張臉青青白白,跟泡進染缸似的。
男人養家是傳統思想,而現在撕下臉皮說自己養不活,卻有些捨不得臉面了。
可事已至此,也輪不到他們猶豫了。
“光伢子,叔感謝你們夫妻做出的貢獻,為我們村爭了榮光,你放心,這就是一個小手術,修養幾天就蹦蹦跳跳,保證你堂客沒點問題。”村長人精似的看出秦光明的退堂鼓,趕緊又做出保證,又給出些甜頭。
周主任也在一旁助戰,時不時敲著邊鼓,給兩口子的天平上加著砝碼。
唐菲菲坐在秦光明堂客旁邊,握著她的手給她力量。
於是秦光明兩口子毫無還手之力,繳械投降了。
家裡的事情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幾個半大小子請他們村長堂客來做飯照看一二,夜裡村長大兒子陪他們過夜。
秦光明跟著一起去鎮上,照顧術後的堂客。
如此這般安排,便決定明天一大早出發去鎮上衛生院做手術。
彼時政令剛剛下來,也還沒有幾個人做這個手術,倒也不怕要等。
這般安排後,便各自回家,靜等明天的到來。
秦光明送村長等人離開,關好院門,腳步像灌了鉛似的,一步千斤。
好不容易進得屋來,見自己堂客坐在桌子旁,垂著個頭,眼眶通紅。
粗糙的大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卻又伸不出手。
少言寡語的漢子心裡難受的不行,又無能為力,抱著頭蹲下去,竟是嗚嗚咽咽的哭起來了。
“堂客,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
一個溫軟的身子貼了過來,抱著他的頭,滴滴水珠落在他的頸項後。
屋外幾個小子,看到父母抱頭痛哭,也不太明白髮生了什麼,於是不敢再瘋鬧,都縮著身子裝鵪鶉,乖乖的不說話。
秦光明父母去的早,跟著集體長大,村民良善,安排他放牛做點輕省的活計,一路磕磕跘跘的長大。
又在村裡老太太的撮合下娶了在孃家飽受壓榨的堂客回來,兩個人互相取暖,兩年一個男娃的頻率讓他們夫妻頗讓村民羨慕。
村民多有感慨,這光伢子差點養不活了,沒想到卻發家發子孫了。
現如今秦光明自己一手打破這一切,心裡卻不是滋味,又覺得對不起婆娘,她為家裡付出這麼多,為自己養育這麼多孩子,還要遭受這般苦。
唐菲菲抱著時明回家的路上,也心情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