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淌下一顆渾濁的淚珠，輕言一句：“謝謝你們。”
陳遂興剛要開口，而握住他的雙手卻驟然掉落，大夥看著六太奶奶無力地閉上了雙眼。
這是……
陳遂興心中一驚，他動了動僵硬的脖頸，像個機器人一樣，咔嚓咔嚓地轉頭看過去。
六太奶奶已經緊閉雙眼，一動不動。
他再次看向黃老師。
黃老師接收到陳遂興的眼神，不發一言，垂下眼簾。
六太奶奶的後代沒有回來，她的身後事只好讓族人來代辦。
族長把六太奶奶留下來的錢點算了一下，合起來一共有一萬多塊。
他把錢遞給陳媽媽，陳媽媽說：“用來給六太奶奶辦理身後事吧。”
“她之前和我說過，不用風光大葬什麼的，隨便找塊地，讓她入土為安就可以了。至於這些錢，她熬了這麼長時間不肯閉眼，非等著遂興回來送給他，這是她的心願。而且遂興馬上要讀大學了，你的開銷也大，拿著吧。”
“這……”
“拿著吧，她的子孫都沒回來，你平常給她養老，遂興現在給她送終，這錢應該留給你們。”
陳媽媽笑了：“族長平時不也照顧她嗎？”
“我是拿大家湊的錢幫一下她，照顧她是我的義務，你是好心，不一樣。”
“我也不算給她養老了，這些錢應該是她之前得到的低保。養她老的，是國家，不是我。”
說到這個，族長也認同：“是啊，國家的低保政策是真的幫了不少人。你和遂興也拿著低保，對吧。六太奶奶能熬到今天也是多虧了國家。但不管怎麼說，省下這筆錢肯定是她老人家早就想好的，現在她走了，把錢留給遂興就是她的遺願，我們可不能辜負了啊。”
陳媽媽想了想，哎，好吧，真沒想到六太奶奶竟然會把自己的全部遺產留給了陳遂興。
早知道會這樣，她平時更加應該勤點來看望人家，而不是逢年過節才帶著陳遂興去。
這錢，真是受之有愧。
“好吧，謝謝。”
六太奶奶走了，住在祖屋裡最後一個人也離開了，整個大屋一下子失去僅有的生機，說是屋，更像是遺址。
現在族長也不關門了，隨便貓貓狗狗出入，也有一些族人覺得房屋就這麼閒放著太浪費，於是開始養豬。
雖然不太衛生，但總比完全沒有了人煙好。
所以大家都預設了這樣的做法。
陳遂興是這一群人之中，接受的教育算是最多的。他看見這個百年大屋變成現在這樣，和六太奶奶走的時候一樣，心情非常沉重。
沒有人能理解他的心情，他只好和黃老師說。
他的喪期假還沒有到，陳遂興趁空去找了黃老師。
剛進老師宿舍，便看到黃老師在收拾東西。
“老師，你？”
黃老師見了陳遂興，忙招呼他：“快進來吧。”
“老師怎麼收拾東西？”
“嗯，我要走了。臨走前能送你家六太奶奶一程，也是緣分。”
陳遂興說：“我還要替我六太奶奶對黃老師你說聲謝謝，如果不是你的提醒，她也沒申請到低保，還不知道後來日子過得怎麼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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