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蕭雨歇將房間的窗子開啟,讓陽光照進室內。她則坐在簡單的梳妝檯旁,將有些散亂的頭髮散下來,拿起梳子重新梳理。
正在束髮,照進室內的日光忽然變暗了一些,蕭雨歇轉頭向窗戶處望去。只見那裡多了一個人,逆著光線,只能看到一個黑影。不過已經足以讓蕭雨歇認出他是誰。
雲流景坐在窗臺上,笑意盈盈地看著將頭髮束起一半的蕭雨歇。光線正好將她籠罩其中,她的臉頰和脖頸似乎也也散發出淡淡的光芒。
手中微微閃爍著光芒,細看之下是一支款式簡單的髮簪。
蕭雨歇反應過來,連忙用髮簪將已經綰好的髮髻固定住,然後走到窗邊,伸出雙手,欲將窗戶關上。
雲流景早料到她會如此舉動,及時伸手擋住。
蕭雨歇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下去。”
本以為雲流景從自己受傷痊癒後對自己諸多遷就討好是因為心存歉意想要報恩償還,而這種情況並不會持續很久。
但沒有料到兩個月過去了,他不但沒有變回之前的樣子,反而因為兩個月間一直跟在自己身邊,兩人變得更加“親密”。
雲流景十分聽話地從窗臺上下來。不過,卻並非蕭雨歇所想的那樣下到外面,而是來到了自己房內。蕭雨歇雙手扶著兩邊的窗戶,看上去像是在伸開雙臂擁抱雲流景。
很快意識到,蕭雨歇按在窗戶上的手也拿了下來。
“你做什麼?”蕭雨歇問道。
雲流景沒有說話,而是將手伸到了蕭雨歇腦後,將她剛剛插上的髮簪拔了下來。
未待蕭雨歇說話,又變戲法似的拿出另一支髮簪。
只見他手中的髮簪通體一色,應該是由一整塊白玉雕成。簪首有朵欲開未綻的花朵,蕭雨歇一眼認出,那是朵細葉白曇。
“這支更適合你。”雲流景說著,將髮簪準確地插在了原來那支的位置。
蕭雨歇任他為自己將髮簪插上,沉默了片刻,抬頭看向雲流景:“這支髮簪我收下了,若是報恩,這些時日已經足夠了。”
“你說什麼?”雲流景愕然。他彷彿明白了些什麼。
“子衿曾經跟阿谷說過的話,如今我要跟你再說一遍了。”蕭雨歇道:“我所做的,皆是發自內心、從心所欲。那這便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需要覺得虧欠。”
雲流景總算明白了,同時也怒極反笑:“你將我的心意,看作是對你救我之恩的回報?”
蕭雨歇沉默。
“蕭雨歇,你說話!”雲流景隱隱有些怒氣。
看著發怒的雲流景,蕭雨歇揚起頭反問道:“難道不是嗎?”
雲流景此時真的是火從心起,又不忍對面前之人發洩,便只能暗暗忍受。方才被他從蕭雨歇髮間換下的簪子就遭了池魚之殃,直接從中間斷成了兩半。
“就算是塊兒木頭,你也該看出我對你的喜歡啊。”雲流景道:“什麼叫到此為止?我的真心就這麼不值一提嗎?”
“那又如何?”看到雲流景的反應,蕭雨歇一直深埋心底的念想瞬間化作了委屈,眼淚奪眶而出:“若不是我替你擋了那一掌,你會對我另眼相待嗎?在那之前,你的眼中有過我嗎?”
蕭雨歇的淚水彷彿澆在了雲流景的怒火上,將其澆得蕩然無存。
雲流景頓時有些不知所措,沉默了片刻轉身走了出去。
雲流景離開後許久,蕭雨歇走到房門處將房門關閉,又回來把窗戶關上。一個人看著有些空曠的房間,臉上仍舊無過多表情。
想要抽出佩劍擦拭,卻怎麼也找不到帕子。將梳妝檯的抽屜拉開的瞬間,一滴眼淚掉在了上面。
接著,越來越多的淚水湧出,怎麼擦也擦不完。
他還是離開了,現在這樣,是你想要的結果嗎?蕭雨歇在心中問自己。
兩個多月的相處,蕭雨歇自然感覺到雲流景對自己不只是報恩,而是已經有了淡淡的好感。她貪戀著被他喜歡的感覺,又努力不和他產生過多牽扯。
因為她清楚,雲流景即使喜歡自己,也是因為自己幾乎是捨命救了他。
若是有一日,旁人也和自己一樣捨命救他呢?……
與其長久地患得患失,不如快刀斬亂麻。
可是想著那被自己一手摧毀的夢境,她便難受得無以復加……
夜幕降臨,蕭雨歇走出房門,正準備打水清洗臉上的淚痕。聽到有腳步聲傳來,以為是青谷便沒有抬頭。
那腳步聲越來越近,一直來到了自己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