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沒有看過她對著他這樣冷酷無情的眼神,在那一刻,他以為看到的是自己殺人時的那種眼神。
他實在是無法相信,在兩人共同經歷了那麼多之後,在他已經封了她為妃,並且說了此生只要她一人這些話了之後,她現在還可以如斯冷酷地說,她也會要他的命。
沉煞從來沒嘗過這種心痛。在那一瞬間,他腦子都是空白的,但是心痛的感覺卻如蛆附骨,如尖鑽,一下下地在鑽他的心。
他能夠忍得了蠱毒發作時那種痛楚,眉頭都不皺一下,但是現在他卻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能力承受得了這種痛,呼吸一下都牽扯著的痛。
樓柒的面色還是那樣冷,她的目光不躲不閃,對上他的,殘酷地點頭說道:“對,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
她是個睚眥必報的人,她是個不講理的人。她要對一個人好,可以好到付出自己的命,但是她要是恨一個人要一個人的命,她可以狠到為達到這個目的狂殺一片,毫不在意牽連的人是不是無辜。
臭老道說,她的骨子裡有瘋子的成分。
也許。
說完了這一句,她手一甩,破殺飛射出去,正正插進那老嫗的後背心。那老嫗趁著他們在對恃的時候,以為沒有人注意她,正想偷偷跑了,沒有想到樓柒在這種時候其實是最冷靜的,無比地冷靜,所以,她的動靜怎麼可能瞞得過她的耳朵。
樓柒沒有再看沉煞,走了過去,一腳踩在老嫗後肩,將破殺拔了出來,面色不變,眼睛連眨都不眨,猛地一揮破殺,就將她的頭割了下來。
血噴湧而出,她抓著頭腦袋上的頭發,走到婁信身邊:“提著。等下找個盒子裝起來。”
婁信剛才被她的那一通言論給嚇到了,一直張大著嘴沒能回神,等到樓柒將那人頭提高到與他面對面,對著那張灰白如鬼的老嫗的臉,他驚得嚯的一聲往後跳了一大步,還不知道樓柒什麼意思。
“我叫你提著,等下找個盒子裝起來!”樓柒白了他一眼,發什麼呆啊。
婁信呆滯地機械地伸出手將那顆頭接了過來,不解地問道:“姑娘,這個要留著做什麼?多惡心人啊。”說著,他有點兒同情地瞄了沉煞一眼。
帝君是不是被打擊得過重了?怎麼一直用那樣的眼神看著姑娘?這都多久了,眨都不眨一下,眼睛累不累啊?
不過,他覺得要是他也得挺傷心的,可問題是,這事好解決啊,姑娘說會殺他是有前提的啊,前提就是帝君如果封了納蘭賤人為後為妃,或是為侍姬,還是認她當妹妹當師姐當朋友當紅顏知己,那姑娘才會跟帝君決裂的嘛,帝君這個時候不是隻要趕緊表明立場,說絕對不會跟納蘭畫心是那些關系,跟她劃清界限,那不就沒事了?
婁信知道的事情,沉煞這會兒不知道,他的腦子裡還是被那一句無情的話給塞滿了。而且他在無盡痛楚之後,心裡陡然又生出一絲恐懼來。
他以為他和樓柒已經是什麼都斷不了的情分,但是現在很明顯不是。
樓柒朝著那山坡走了幾步,突然回過頭來對他說道:“對了,沉煞。”
沉煞氣息冰冷地看著她。
“這裡面有寸幽丹,杜文繪有沒有告訴你?”
樓柒說那些話,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場,並不是說現在就是跟他決裂,現在就會跟他不死不休,所以該說的話說完了,她的火氣就也消散了幾分,事實上她根本就不知道那句話會被沉煞帶去那麼大的影響。
在她問完,發現沉煞在聽到自己的另一味藥引出現時竟然一點兒反應都沒有的時候,她才發現他的情緒有點不對,不,不是有點不對,是非常不對。
“沉煞?帝君?”她走了過去,豪爽地在他肩上拍了幾下,“哎,不用這樣嘛,咱們現在不是還沒決裂嗎?你又還沒有跟納蘭畫心有什麼關系。”
沉煞看著她這麼快又陰轉晴的表情,終於又再發現一件事。
這女人,這女人明顯比他要瀟灑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