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抽搐著,抽搐著,一直到了無聲息,但是在他這個角度,眼睛死合不上,卻正是看著東時玉的方向。
鷹道:“殿下您瞧,這奸人一直瞧著您,該不會本來就是要來對殿下不利的吧?殿下也知道,外界傳聞我們主子每逢十五就跟個廢人一般,所以這一天,前來送死的人不少,這次你們正好在我破域,怕是被連累了。”
東時玉沒再去看那屍體,但是空氣裡濃濃的血腥味卻好像被加重一樣,一個勁地往他鼻子裡鑽。
“無妨,無妨,帝君那邊沒事吧?”
“我們主子那邊自然沒什麼事,其實,”鷹突然壓低了聲音,湊近了東時玉,他手裡還握著那劍,劍身上還有血在滴下,不巧正滴了兩滴在東時玉的靴面了,他的腳不由動了動。“我們主子的確是中了毒,小時就中的,一直在尋找藥引以制解藥,這事估計大家都知道,不過,那些藥引都不好找,這不,找了這麼多年,還差八成沒找著呢。幸好,我們主子也只是這一天容易疲累些,身上出點血,沒有傳言中那麼嚴重。”
東時玉微微一笑:“那真是萬幸。不知道帝君還需要什麼藥引,若我東清有,定會給帝君送來。”
“那鷹代主子謝過殿下了!殿下趕緊休息吧,鷹還要去向主子回報。”
“鷹衛大人慢走。”
“殿下留步,快些休息吧。”
等到鷹的身影走得遠了,東時玉才轉身走向殿裡,他的侍女早已經捧了新的幹淨的靴子,先幫他把染血的靴子脫了,由另一人捧了出去,直接燒掉。又有侍衛提了熱水進來,東時玉將雙腳泡進熱水裡,一直繃著的弦才放鬆了下來。
侍女往水裡倒了些香露,蹲在地上替他洗了腳,捧起來,讓他直接踩在自己的腿上,旁邊有人遞了潔白布巾過來,侍女將他的雙腳擦幹,東時玉身子一轉,赤足踩在地毯上。
他不是有潔癖,他只是討厭血,討厭血腥味。
“依殿下看,鷹衛是不是故意的?”
“看起來不像,若是他們要演戲,來的人就該是月衛,而不是向來直率藏不住話的鷹衛。”
“那難道是武三探到什麼,要回來向殿下稟報的時候被他發現了?”侍女試探著問道。
“也許。”
“哼,這破域九霄的人可真是過分,在殿下面前那樣血腥地殺了人,半天都沒來人清理。”
東時玉沉默不語,只望著窗外那又隱入雲層的月華。
剛才,鷹在他面前那樣虐殺了他的暗衛,他的暗衛。本來,他已經默許了暗衛,自盡而亡,但是,破域連這個機會都沒有給他。
這真的是巧合?
還有,鷹說的那些,有幾分是真的?
某一偏殿,粗獷的男人壓低聲音對站在黑暗中的男人道:“王子殿下,我們何時離開?”
“現在不行,這個時候,反而是九霄殿裡戒備最森嚴的時候,尤其是剛發生了這麼多事。”
“幸好屬下剛才跑得快,否則,被發現的就是屬下了。”
“不宜再出手了,有時候多方勢力一起出手是好事,但有時候卻也互相拖累。四更天時我們就走。”黑暗中的男人沉聲說道。
“殿下!”門外有人閃身進來,身上帶了血腥味。裡面的人心中就是一驚,這是……
“九殿下呢?”
“屬下無能!牢區那邊的防禦陣法好生厲害,屬下等在陣法中就幾乎全軍覆滅!”來人沉痛地應道。
“什麼?之前的陣法不是都摸清了嗎?”黑暗中的男人,那西疆王子西長離聞言握緊了拳頭,額上青筋直跳,他派去牢區的有十二人啊,十二人,是他這一次來破域所帶的一半精英了,只剩一人回來了?“你說,就你一個人逃回來了?”
“……屬下無能。”
“無能無能無能!除了這一句,還有沒有別的話了?”西長離哼了一聲,努力地壓下胸中怒火,咬了咬牙道:“準備離開!”
外面,有一道鬼魅般的黑暗無聲地掠走了。
三重殿,帝君寢宮。所有的窗門都緊閉著,裡面燭火有些暗淡。
神醫彎腰拿著白布將沉煞臉上身上又滲出來的無數血珠擦去,但是一眨眼間,新的血珠又滲了出來。他睜著一雙血色眸子,眼角也控制不住地滴落血淚。
沉煞不會哭,這些,是毒蠱發作的一個症狀罷了。
他躺在那裡,赤著上身,自身的血已經將身下的褥子染紅。尋常人流這麼多血恐怕已經支撐不住了,也許,萬幸的就是沉煞有一具無比強悍的身體,還有無比強悍的意志。
“月衛大人,樓姑娘到底何時能回來?”神醫再次擦掉血珠,見又密密麻麻地冒了一片出來,饒是他以前也見過沉煞這種模樣,也已經有些堅持不住了。
這實在是讓人心底發寒,沒完沒了地冒出來的血珠,那越來越紅像整雙眼睛裡都盛的是血幾乎看不見眼球的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