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經過一夜,炕頭沒有昨晚剛睡下時那麼暖了,韓嶽準備起來時,陳嬌迷迷糊糊地抱住他,不許他走。這麼一個熱乎乎的大活人,比湯婆子管用多了,靠起來特別舒服,陳嬌捨不得鬆手。
黏人的嬌小姐跟窩在母豬懷裡的豬崽兒似的,韓嶽笑了笑,就又抱著她多躺了會兒,待天漸漸變亮,估計春杏要過來做飯了,韓嶽才拉開嬌小姐的手,他先起來去開大門。
陳嬌飽飽睡了一覺,醒來記起昨晚的火熱,再見韓嶽,竟有點不自在。
她對鏡梳妝,韓嶽走過來,看看她的首飾匣子,小聲提醒道:“那簪子,等過完年你從外祖父那邊串親戚回來,再開始戴吧。”
韓嶽擔心曹珍珠看見銀簪子,懷疑是他買的,然後也跟二弟鬧,白白添麻煩。田家有錢,曹珍珠真敢懷疑,陳嬌說是外祖母送的,便能堵住曹珍珠的嘴。
陳嬌又不是傻子,當然知道財不外露的道理。
當著韓嶽的面,陳嬌將銀簪子藏到了首飾匣最底層。
夫妻倆對了個心照不宣的眼神,韓嶽笑著揉了揉陳嬌腦袋。
飯後,一家人一起動手打掃屋內屋外,為過年過準備。
忙著忙著,韓家大門口突然有人喊韓嶽的名字,語氣不善,正在掃東屋房梁灰塵的韓嶽立即跳到地上,陳嬌擦擦手,跟他一起出去了。到了堂屋,陳嬌往外一望,就見兩個穿灰衣的衙役已經進了院子,身後跟著一個胖頭胖臉的中年男子,大門口外,圍了一群竊竊私語的村人。
衙役為何找韓嶽?
陳嬌心中一沉。
韓嶽還算鎮定,迎出去,笑著詢問兩位官爺有何差事。
其中一個衙役上下打量他一番,回頭問身後的胖男人:“賣你野豬的,就是他?”
胖管事義憤填膺地道:“對,就是他!我家二爺吃了野豬肉,昨天半夜突然上吐下瀉,病得不成人樣了,一定是他的野豬有問題!”
韓嶽也終於認出來了,此人就是昨日跟他買野豬的那個管事!
沒等他仔細打聽,先前說話的衙役便冷臉道:“四通錢莊魏二爺狀告你賣他病豬,走吧,跟我們去縣衙。”
四通錢莊魏二爺?
韓嶽這兩年就遇到過一個出身錢莊的二爺,便是去年他與陳嬌、紅梅娘倆同去縣城,回村路上,有個魏二爺對陳嬌心存不軌……
韓嶽心知自己的野豬沒有問題,那麼,難道是魏二爺對陳嬌求而不得,轉而設局害他?
韓嶽想回頭看看他的嬌小姐,但,他忍住了,怕她誤會,怕周圍的人聯想什麼。
一家之主惹了官司,韓江、韓旭、曹珍珠都急得不行,只有陳嬌,在聽到魏擎蒼與此事有關後,既著急,又憤怒!好個魏擎蒼,她以為魏擎蒼只是好色風流,沒想到他居然還會因為隔了一年的舊事,設局害人!
不論韓家幾口子怎麼想,韓嶽都被衙役帶走了。
韓江讓曹珍珠看家,他帶著老三韓旭、陳嬌跟去了縣衙,要看看知縣大人到底怎麼判,得到訊息的林伯遠也丟下私塾的學生們,陪在女兒女婿身邊。他有功名在身,多少能幫上些忙。
但林伯遠不知,魏擎蒼與宋知縣走得非常近,經常一起喝酒吃肉,魏擎蒼提前跟宋知縣打了招呼,宋知縣能不幫自己人?這時候,別說林伯遠只是秀才,就算他是舉人,沒有官職在身,他也拿當地的父母官無可奈何。
縣衙裡,魏擎蒼已經到了,臉色蒼白地坐在小廝自帶的椅子上,一手拿著帕子捂著臉,弱不禁風的樣子。當韓家一夥人陸續走進來,魏擎蒼一邊咳嗽一邊抬頭,一眼就看到了林伯遠身邊的小女人。
魏擎蒼微微眯了下眼睛,只覺得嫁人後的陳嬌,比去年更美更媚了,蹙著眉頭的俏模樣,一下子就勾起了他的火。
去年魏擎蒼提親被拒,惱羞成怒的他僱了兩個混混去劫持陳嬌,他在家裡盼著與美人春風一度,不想混混灰頭土臉地跑回來了。從混混的描繪中,魏擎蒼立即斷定,壞他好事的就是騾車上阻撓他親近美人的壯漢韓嶽!
魏擎蒼很惱火,也不甘心,只是劫持的計劃失敗,他再也想不到更合適的法子,兼之友人給他介紹了個新鮮美人,魏擎蒼漸漸就放下了已經與韓嶽定親的農家女。
然後,前幾天,他在友人那裡吃了一頓野豬肉,魏擎蒼還沒見過野豬,得知賣主每天都會去集市,翌日魏擎蒼就去看熱鬧了,走得近了,他驚訝地認出了韓嶽,緊跟著,魏擎蒼又想起了曾經有個叫嬌嬌的小美人,長得比仙客來的新花魁牡丹還美。
魏擎蒼花了幾百兩銀子在牡丹身上了,只是那牡丹慣會擺架子,遲遲不接他的客,情場失意的魏擎蒼,就想在陳嬌這邊得意一下,與友人合計一番,魏擎蒼便想到了陷害韓嶽、再逼陳嬌捨身救夫的好計謀。
陳嬌察覺到了魏擎蒼的注視,她怒容瞪過去,魏擎蒼隱晦地朝她一笑,然後低頭,繼續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