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進入死沼後,大家從來沒聚得這麼齊過。
因為煉妖池的緣故,妖族的隊伍越來越壯大了,除了朱厭還沒有進煉妖池，其餘的墨麟長老、阿葵，豪彘,都已經是拜月期大妖,除了他們,還有四五個大澤妖族都已經晉升靈慧後期，只差一線就可以成為拜月期大妖了，以蘇合歡為首，他們大概覺得以自己的修為可以參與高層會議了，所以都不請自來了。
姬明月能來林涵挺驚訝的，畢竟他最近似乎一直在悟道,不過看紀驁的衣服破爛程度就知道他是怎麼被“請”來的了。
人都到齊了,林涵示意紀驁關上了石室的門,又用靈識查探了一下週圍，才道：“今天叫大家過來,是有兩件事要說，一件是關於東璃老祖的……”
“不就是要去殺東璃老祖嗎，我們都知道了。”朱厭向來沒什麼耐心：“你說吧,什麼時間去,我們都到齊了。”
林涵剛要說話，一個女聲插了進來。
“要是殺東璃老祖我們就去，要是幹別的我們就不去了。”
紀驁的眼神頓時鋒利了起來。
沒有人比他對敵意更敏感,蘇合歡這句話，顯然是帶著挑釁的。
墨麟長老見勢，解勸道：“林涵還沒說話呢，你先別亂揣測。先讓林涵說完……”
林涵耳邊彷彿又響起了蕭燼的冷笑聲。
蘇合歡和墨麟長老的兩句話，就把林涵抬到了下不來臺的地方——他本來是想鋪墊一下，再順其自然告訴妖族自己的計劃，不過現在看來，只能明說了。
“其實你說的也對。”他看著蘇合歡道：“今天我們不只要殺了東璃老祖，在那之後，我們要在難民中選一些有煉器跟陣法根基的，來幫助我們修建城池。”
他這話一出，石室裡的妖族一片譁然。
“怎麼能讓難民進城！難民跟我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們辛辛苦苦建的城池，怎麼能讓給他們。”
“我們妖族被難民殺了那麼多，總有一天要殺回去！”
“沒錯，就算他們運氣好，沒熬到那時候，趕上魔族來了，也不能讓他們進城，我要看著他們死！”
一片混亂中，林涵連說幾句“靜一靜”都沒人搭理，只見一道劍光飛過，石室瞬間如墜冰窟，所有人本能地緊張起來，妖族也紛紛噤聲，姬明月的明月輪也微微顫動起來。
一道天光灑下來，在所有人臉上留下極狹窄的一道痕跡。
是石室的頂被紀驁這警告的一劍砍裂了。
一片寂靜中，林涵的聲音終於能被聽見了。
“我理解大家對難民的仇恨，上次難民潮，我們損失和你們一樣慘重，大家都在生死邊緣走了一遭，蕭燼現在還重傷未愈，你們也看到了。”他看妖族們臉上的神情都緩和了一點，於是繼續說道：“但是你們應該聽說過，難民遇上魔族，並不會死，只會被魔族感染。”
“被消滅了心智，成為行屍走肉，跟死有什麼區別。”蘇合歡諷刺道。
“對他們來說沒區別，對我們來說區別可大了。”林涵看著她道：“多留一個難民給魔族，以後就多一個魔兵。此消彼長，這道理你們不會不懂吧。”
蘇合歡被噎了一下，還沒想好怎麼回。一個蒼老聲音卻插了進來。
“你準備接收多少難民進來呢？”
林涵有點驚訝地看著墨麟長老。
也許是因為墨麟長老一直跟朱厭站在一邊的緣故，或者是墨麟長老一直都對合作的利弊分析得很清楚，林涵從來沒把他跟像蘇合歡這種妖族中的不穩定因素放在一邊。
也許現在在他看來，林涵他們跟妖族的利益已經不在一邊了吧。
林涵收起心中的驚訝，平靜答道：“東境向來有煉器和陣法傳統，我們應該能招大約一千人進來煉製雲燦金，再招攬五百人來繪製陣法。如果有天賦比較高的年輕人，也許會收一些進來。”
蘇合歡已經反應過來了。
“最多不過收進來兩千人左右，外面的難民以千萬計，根本不能影響魔族的數量。”蘇合歡雖然不如墨麟長老心細，態度卻很激烈：“你根本只是為了增強你們這些人族的力量而已。”
“我們現在是在聯盟，增強我們的力量，不就是增強大家的力量嗎？”晏飛文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來。
他在妖族中人緣不錯，很適合這時候出來緩和矛盾，果然，他的話一說，連蘇合歡臉上神色也稍有緩和。
然而墨麟長老卻似乎並未受影響。
“如果只是需要更多的勞力，我們可以用煉妖池再煉一批出來。”墨麟長老神色誠懇地道：“林涵，大澤妖族對人類的仇恨遠超你們的想象，你也許覺得合歡他們態度不好，但是事實是，能站在這裡跟你們討論把難民接進城這個問題，我們就已經是妖族中的異類了。”
如果說今天這場談話裡，有什麼時刻，是真正出乎意料，又觸動到林涵內心的話，也只有這一句話了。
這是實話，林涵知道。大澤妖族其實很多時候就像未開化的土民，道理講不通，只有最原始的愛恨，只要稍微煽動兩句，就會失去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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