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棘寺地方不大,北邊是一座小小的山丘,林涵養病的山洞就在那裡,據靈犀所說,雲天宗常常直接把被酷刑弄得不成人形的弟子直接扔到這裡,反正玄鳳長老醫術很厲害,會把他們都治好的。
玄鳳長老雖然戴著青銅面具,周身氣質也十分冷漠,卻確實是個在雲天宗少見的醫者,她還種了不少藥草,小山丘鬱鬱蔥蔥的,十分秀麗。但云棘寺的其他地方,就全然是另外一種風格了。建滿了密密麻麻的小閣子,如同蜂窩一般,林涵就住在其中一個小閣子中,每十天去東邊的材料場裡領了材料,再把做好的陣器交到西邊的管理者那裡登記。負責這兩個地方的都是雲天宗派來的人,態度都十分傲慢。不知道從哪裡知道了林涵在這次仙緣大會上出了風頭,陰陽怪氣地叫他“陣法天才”,挑剔林涵完成的陣器不合格,林涵總共做了十個,被他們扔了一小半。
林涵第一個月分到的任務恰好是他最擅長的玄武陣法,要做二十七個小陣法,林涵原本以為雲天宗賣給千秋閣的那幾個大貨箱是一次成型的,等到自己做起來才知道,原來每一個小陣法都是可以單獨完成的。這些材料可比他先前在秘境中用來仿冒的材料要珍貴得多,所以鐫刻起來也難得多。尤其其中有一種用來填充在篆紋凹陷處的金屬,叫做“月蝕金”,只能在凹陷處塗上一層隔溫的銀粉,把月蝕金熔化成液體之後用靈識推著它沿著篆紋緩緩流淌,不能急也不能緩,急了金液就會漫出篆紋,會腐蝕作為陣法基礎的材料。慢了的話,月蝕金來不及鋪滿篆紋就已經凝固,這樣一整塊材料就毀了,又得重新來過。
雖然製作起來十分艱難,但是最後的成品還是對得起這份艱難的。
這一套玄武陣法大概是雲天宗準備自用的,比給千秋閣製作的還要高階許多。林涵不懂陣法的品階,只是自己做完的時候嘗試了一下,以前他在千秋閣的黃銅貨艙上可以用靈識點亮將近三十個小陣法,這次卻只點亮七個就已經是極限了。
雲天宗對他們這些犯人的戒備都十分森嚴,每十天就要求上交一次成品,而且據靈犀所說,每個月的任務都不同。應該就是防止他們私藏陣器。
權衡利弊之後,林涵決定第一個月先不要完成任務。
一個原因是因為現在分發材料和驗收的人都對他充滿敵意,而且十分防備,對他的標準提得非常高,靈犀他們領的材料都是任務數的兩倍,他卻只多了幾份材料。就算他一次錯誤都不犯,也沒法自己私藏出一套陣法來。
另一個原因,是他想試試火棘發作的滋味。
只要他還想著逃出去,就一定終有一日要面對火棘發作的痛苦,與其到時候再因為痛苦而影響行動,不如現在先嚐一次,到時候也好早有準備。
他從來不是什麼沒血性的人,只是以前有紀驁在身邊,他更多地扮演的是保守求穩的那一個。現在他孤身一人,自然強勢許多。
他自己心裡打定主意,也不管靈犀的擔憂,故意做壞了幾個陣器,最後交上去的只有二十個成品。
因為離任務要求的少了七個陣器,他最後的懲罰是火棘的解藥晚七天發下來。
他經歷了地獄一般的三天。
身體裡的火棘一刻也不停地在他身體裡作怪,如同烈火焚心一般。那三天他的記憶都是斷斷續續的,少有的幾個意識清醒的時刻都是被痛醒的,大多數時間他都是昏昏沉沉地蜷縮在自己的小閣子裡,又痛又虛弱,醒也醒不過來。
最後是靈犀跟玄鳳長老求了情,提前四天給他發了解藥,又在他身邊盡心盡力地照顧了一天一夜,他才漸漸甦醒過來。
林涵雖然原計劃是熬過這七天,鍛鍊一下意志力,還是跟她道了謝。玄鳳長老也來看過一次他,冷冷地檢視了一下他體內的火棘,什麼都沒說就走了。
“玄鳳長老人很好的。”靈犀大概是擔心他對玄鳳長老有意見,還特地解釋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在這呆久了就知道了。”
林涵點了點頭。他這三天都是虛脫的,整個人臉色蒼白,剛剛緩過來,就神色堅定地看著靈犀的眼睛問道:“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靈犀怔住了。
她自幼生活在這雲棘寺裡,沒見過什麼風雨,對於人心自然也不像林涵這樣想的這麼複雜,見林涵這樣問,就坦蕩笑道:“因為你是好人啊。”
“你怎麼知道我是好人?”
靈犀總算遲疑了一下,似乎有點顧忌一般,還是忍不住說了實話:“因為你是我哥哥送進來的啊。”
“你哥是誰?”
“我哥哥叫蕭燼,他可厲害了。”靈犀有點不好意思地回答:“他從小就和我一直住在雲棘寺的,我們父母很早就去世了,一直是他照顧我。後來他出去為門派做事了,就只有玄鳳長老照顧我了。他擔心我一個人在這裡受欺負,所以常常把一些好人送到這裡來……”
她怕林涵誤會,又連忙解釋道:“我不是說他害人,我哥哥不會害人的。只是有些好人犯了死罪,他就會勸說長老們把他們關到這裡來。以前小寧、雲燕都是他送進來的。小寧是因為和親傳弟子打了架,雲燕是不肯和晉長老的兒子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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