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
影一嘴唇閉合,口中發出陣陣如同骨骼摩擦一般的聲音。而後他的身體,以著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緩緩恢複著。原本已經被碾碎成粉末的骨頭,竟然也在漸漸的凝聚出來。
他紅著雙眼,攀爬而起,再次朝著半空中的安河咆哮了數聲。
安河只是瞥了影一一眼,面色依舊是淡然無比。隨後四周的空氣流轉,只聽一聲轟隆巨響,那影一再次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給壓迫而下,半跪在地上,任憑他如何嘶吼都是動彈不得。
安河衣袍飄動,強勢無比的將如同荒獸一般的影一給鎮壓而下。但安景他們卻是一點都高興不起來。葉輕風轉過頭,能夠看見安景眼中不自禁的流露出的一絲哀傷。
強行催動自己難以掌控的力量,代價自然是無比昂貴的。對於這種事情,葉輕風自己也曾試過,自然是無比了解。安河此時所催動的力量,幾乎是以自己的生命力作為代價才能夠使用出來。
安河的年紀本來便也算不上大,到了法相境界,幾乎都能夠活上百多年的時光。而安河此時,幾乎可以說是正值壯年。
然而此時看上去,他卻已然是蒼老了許多。原本壯碩的身體也已經消失,肌肉也開始逐漸萎縮。他的眉目間,已然攀上了些許皺紋,發梢之上,一抹蒼白色悄然爬上。不過短短數息的時間,一頭烏黑的頭發已然是完全變成了白色。
不同於葉輕風那如同冰晶一般的白色,安河的頭發完全便是一副已然失去了生機的模樣,白發婆娑。
安景的五指不知何時握了起來,指甲嵌入了血肉之中,淡淡血跡流淌而下。
他完全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些什麼,他也知道自己的父親為何要這麼做。目前的處境,根本容不得他多想,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有選擇的餘地。
安河深深的看了安景一般,隨後便背過身子,猛地一揮袖袍。剎那間,天地之間風起雲湧,無盡彙湧而來,為安河所用。
“這便是魂胎境界嗎?”面對這一幕,影三表現的有些雀躍,面對安河,他不僅沒有絲毫的懼怕,反而是愈發興奮起來。
“安河,你還是不要再掙紮了。以你目前的情況來說,你根本就殺不了我!”影三大聲笑了起來,面色極為猖狂:“即便你對我出手,也完全是無濟於事。到時候,不僅我不會死,你反而會因為生命力的透支而就此殞命。識相的話,還是放棄抵抗吧。”
安河冷冷的掃過影三,漠然道:“我根本就沒有打算對你出手,你不會死在我的手中。”
“而你……終有一日,會成為我兒登上強者之峰的奠基石!”
“千古未絕者,唯吾兒無雙。屆時,你的屍首,會在地獄之中見證著我兒的崛起!他勢必會將你那可笑的猖狂,擊的粉碎。”
安河字字平淡,但在這靜默之地,卻是彷彿投入靜潭中的一枚石子般,在眾人的心中攪起陣陣波瀾。
“可笑!”影三忽然冷哼一聲,嗤笑道:“就憑這個自己親生父親死在面前都不敢有所動作的廢物嗎?若是他也能夠成為強者,那麼屆時,我早已登臨世界之顛,豈會有他複仇丶機會?”
影三說著,便發現自己的身體也逐漸被禁錮住,一如之前的影一一樣。難以動彈,不過他也沒有絲毫的意外,以安河目前的生命力來說,也只能夠做到這麼多了。他甚至連殺死自己都辦不到。將自己禁錮住便已經是極限了。
“安景,你聽好了。”
安河輕聲說道,但依舊是揹著身子,沒有轉過來。
“你懂得胸懷天下,卻不願含垢忍辱。你有時把執迷不悟叫做執著,你又是把自我滿足當作自信。你這一生順風順水,沒有經歷過什麼波瀾。安鐵城中,你是睥睨同輩的天驕,你或許從來便沒有嘗過失敗的滋味。”
“曾經或許無恙,因為我會為你鋪平前路,但將來,你必須要自己前行了。我或許……只能夠帶你到這裡了……”
“將來的道途上,你不僅要看見遠處的山,還要看清腳下的路。沿途的風景,我沒法再與你一同欣賞了。”
“修行之途就像一條大河,可能風景秀麗,更可能驚濤駭浪。你身旁的兩個人,都是能夠隨你經歷風雨的人,他們能夠隨你站在船頭,風雨兼程。”
“以後,收收你那驕傲的心……”
安河忽然輕聲笑了起來,道:“不過我想也很難,你與我真的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