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李巖穩步走到車門前,杜飛轉頭看向滿手沾著鮮血、仍舊呆愣愣跪坐在地的劉元,冷聲道:
“劉元,我不管你到底是直的還是彎的。但你給我記住,今天,他是為你傷的;如果刀再深一點,他今天這條命就為你交代了。從今天開始,你得給我寸步不離的守著他、看護他。直到他活蹦亂跳徹底康復為止。否則,我這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富二代’會告訴你,除了談情說愛,還會的其他東西是什麼。”
說完,看向懷內正慘白著一張俊臉、恨恨不平的李巖,繼續冷聲道:
“別瞪我。要不是看在你的面上,我會直接先把他揍個半死再說。”
“你敢!”
儘管臉上毫無血色、說話也是有氣無力,李巖仍舊不忘維護自己心尖尖上的寶貝疙瘩。‘惡狠狠’的、卻很無力的威脅杜飛。
“哼!有本事你就趕緊好起來自己個兒保護他去。告訴你,再敢在他面前把你自己活成一隻縮頭烏龜,老子先滅了你,再剁了他給你陪葬!”
“小飛飛!哥哥我現在是傷患,傷患!能不能輕言軟語一點點?能不能溫柔一點點?能木能?啊?”李巖忍著疼齜牙咧嘴的哭訴。
氣得杜飛這次連白眼都懶得翻,恨聲罵道…“蠢貨!白痴!”
李巖:……‘看在老子現在受傷打不過你的份上,我忍!’
就在劉元瘋狂嘶吼著叫救護車的同時,離凡已經悄然給李巖用銀針暫時止了血,同時還塞了一顆快速恢復元氣的藥丸進李巖口中。因此,雖然李巖因失血過多面色仍舊慘白一片、且身體暫時也沒什麼力氣可言。但實際上,李巖並沒有看起來傷得那麼嚴重。背上的那道傷口也已經在快速癒合之中了。只不過白色的襯衫在血色印染下顯得異常可怖些罷了。
此時,在校警的疏導下,校門口的學生和接人的車輛在很短時間內已經走的七七八八。救護車也適時地趕了過來,將幾個重傷的黑衣人接走治療。
目送林華帶著那個已然昏迷不醒的黑衣人駕車離去,又打電話跟杜令輝報告了一下剛才的情況之後,杜飛親自駕車帶著離凡和李巖、劉元兩人,向著江辰的鳳鳴山莊別墅駛去。
至於為什麼是去江辰的別墅?這還用問嗎?
疾馳的車內,陪著李巖坐在後排的劉元,輕手輕腳的將李巖的上半身抱在懷內,手下意識的放在李岩心髒的位置,感受著李巖緩慢且逐漸有力的心跳聲。腦海中一直反覆閃現著他剛才不顧一切衝上來時的情景。
心,像是在被一把滿是豁口、鏽跡斑斑的破刀在磨切一般,鈍痛了厲害。
“劉元……”
半晌,一直眯眼假寐的李巖喉結抖動了半天,終於鼓足勇氣,將這個日日夜夜在心內已經呼喚了無數遍的名字喊出了口。
聲音沙沙的、啞啞的、帶著一絲顫抖,感冒似的囔囔音,軟軟的劈進劉元的心裡,在心湖中帶起一道道漣漪。嗓子似被灌了漿糊、黏在了一起,連半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感受到手掌下心臟的跳動頻率驟然加快,劉元微微嘆息一聲,抬頭看向早已被夜幕掩蓋住的車窗外,依舊沉默無語。
‘費了那麼大的力氣,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一條性命,好不容才讓彼此相逢陌路。如今……’
“劉元……元兒……”
第一聲喊出來之後,接下來,似乎就很容易喊出口了。聽不到劉元的絲毫回應,李巖也不著急。更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依舊輕輕地、呢喃著劉元的名字,看起來更像是在夢囈一般。
那一聲聲的呼喚像是被下了魔法的咒語,讓劉元的心,跟著那一聲聲輕輕的、低啞的呼喚,一會空蕩蕩的酸澀、一會又滿漲漲的疼痛。一時間竟是百感交集,半個字也吐不出來。
三年了,騙了懷裡的這個傻子、也騙了自己整整三年。劉元一直告訴自己,那些絕望到讓人窒息的過去,只是一場鮮活可怖的噩夢。曾經,他以為時間可以沖淡那不斷變得久遠的痛楚,可以消磨自己對李巖的恐懼,可以淡化那場關於愛與不愛的絕望拉鋸。
騙了自己三年,他一直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甚至有那麼一些時候,他真的以為自己騙過了全世界,包括他自己。可是,當那副曾今讓自己恐懼到不停戰慄的身軀再次貼近,當感受到那雙看似纖細卻異常有力的雙臂緊緊圈住自己。劉元終於徹底明白,那些所謂的遺忘,全都他麼只是自欺欺人。
他記得那場渾身撕裂般的痛,記得那夜那寂滅一切般的絕望無助,記得自己歇斯底里的嘶吼和抗拒,記得那似乎永遠不會停止的撻伐和羞辱。
忘?怎麼忘?那個曾今以為會是一輩子兄弟的人;那個就算他說西瓜是樹上結的,自己也會附和著一本正經說對的‘兄弟’;那個哪怕全世界都背棄自己,都相信他會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的兄弟……
曾經那麼信任的人、曾經唯一的兄弟、曾經那段黑暗世界中唯一的光,卻突然化身野獸,絲毫不顧他的抗拒,硬生生熄滅了他生命中最後的那一絲溫暖。
“元兒!元兒!你根本沒有失憶對不對?你一直在騙我對不對?你還在恨我是嗎?”
李巖帶顫的哭腔仍舊顯得有氣無力,軟軟的、糯糯的鼻音帶著一絲明顯的示弱和無助。
乾澀的喉頭滾動許久,劉元看著車窗外不斷後退的昏黃路燈,深嘆一口氣,維持著一成不變的姿勢,澀然道:
“你在說什麼?我為什麼要恨你?我應該要感謝你才對吧!要不是你,說不定我剛才就被當場捅死了!我一個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無父無母的孤兒,沒背景、沒後臺,就算是死了,怕也就只是一堆沒人理的爛肉而已。我,哪有資格恨你?”
靠在精瘦的、甚至有些硌人的胸膛上,頭頂時不時地蹭過劉元光滑尖瘦的下巴。李巖的心也跟著一顛一顛的,像是清晨葉間滾動的露珠,潤潤的、柔柔的,帶著滿心滿眼的清香和言語無法形容的滿足。
‘他終究,沒有推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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