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後, 母親詳盡的問了一遍後, 有些擔驚後怕,拜拜神靈,給他煮碗糖水荷包蛋,父親提議該去親家拜訪, 那姑娘畢竟救了兒子一命,怎麼都該表示一番,讓他去縣裡買點布, 又切上半斤肉, 一齊送過去,這時候可算的上很值錢的物什了。
他當時真是天真,以為只是簡單的去拜訪,帶著這麼些東西,自然坐著牛車去, 快過年節, 他這般招搖一圈,兩村裡的人都知道是怎麼個回事,紛紛上門祝賀,等著吃喜酒。
林皎傷寒得的重,父親根本不讓出門, 等著好全,所有人都知道那個俊俏書生和外村的姑娘定親了,背地裡嘲笑她不自量力,不但輸了臉面, 還被個男人給打了,哼,心下生氣,此仇不報非林皎。
再次相見時,他明顯感覺小姑娘的氣不順,不敢招惹她,只能遠遠的看幾眼便罷。
轉眼,已過正月,聽說林皎去了隔壁村子的小姐妹家玩耍,她不和他玩,還有好多夥伴,但他此時著急的是另外一事,為什麼田歡家還沒來退親,他想去問,但幾次都沒見著人,只能按捺下不安,好生溫書。
三年一考,劍要磨的又快又鋒利才行。
天暖和了,他就要繼續上書塾,母親不同意,父親原也是讀過書的,找他深談一番,言明利弊,又說起林皎,她是否對他是同樣的心意,就算他退親了,那麼,人家那麼富庶,為何會嫁你?
他真的沒想過,但,似乎是條很漫長的道路。
但婚事必須要退,要不,他憑什麼去祈求人家小姑娘的喜歡呢。
父母抵不過他,隔天就帶著好多東西又去了趟田歡家,談妥了退婚事宜,兩家鬧的有點生分,再無來往。
而春天嘛,枝出新芽,鳥聲喳嘰,萬裡冰化雪融,風都吹的人心暖暖,林皎最是好美,早早的換了薄衣,外頭披著鬥篷,四處晃悠,到了書塾,從後門溜進去,坐到正認真溫書的男子身旁,他坐於最後,座位都是按照先後順序排的,而且他身材本就頎長,還真就坐不得前面,正絞盡腦汁的想如何解答恩師的難題呢,臉頰一痛,扭頭瞧去,見著小姑娘揹著手,坐的端正,沖著他咧嘴嬉笑,手中似拿著個什麼東西,臉上火辣辣的疼,估計是個柳條之類的,上方的恩師看了眼,轉頭繼續教課,真是縱的無法無天。
拉起她胳膊,兩天扯拽著到院子裡,光線正媚,小姑娘不高興的甩手,大眼睛瞪的溜圓,牛氣哄哄的問,“書呆子,聽說你定親了?”
他瞬間有點慌張,像一道馬上就要解開的難題,卻突然當眾被老師提問,怎麼回都是錯誤答案。
“我,我...”支吾兩聲,被對面矮他一頭的小姑娘不耐煩的揮手打斷。
“行了,那你說,她比我長得好看嗎?”
林皎很在意自己的長相,村子裡的大娘常說誰家的誰家的貌美如花,說到她的時候,就是珠圓玉潤,是個有福氣的,差別很大,好嗎?
姑娘揚起的臉蛋嫩滑無瑕,瞳色黝黑,陽光照射她周身,如披著金色的彩光,韶齡茜曦。
要說林皎,膽子大的沒沿兒,就這麼大咧咧的問出口,見書呆子幹站著,跟個木頭似的不吱聲,掄起胳膊,揮舞手裡的柳條抽他。
“好你個書呆子,你滾出去,我以後都不想再看見你了。”說罷,自己先蹲下嗚嗚哭起來,眾人聞聲紛紛棄了書本出來瞧熱鬧,這位大小姐,誰見都得繞遠走,偏你個新來的湊上去獻殷勤,這回,可吃了鼈吧。
幸災樂禍的一群人,因著懼怕林夫子的手段,鴉雀無聲,反而襯得林皎越發可憐巴巴,一群人沒個上前安慰的,小廝哼哼兩聲,皆四處竄逃,不敢招嚴苛夫子的眼。
“皎皎,怎麼了,想要什麼,聽說繡房裡新上了許多新樣式的裙裳,你去隨便挑。”
他聽了夫子的話,心下不贊同,卻又不能說什麼,眼巴巴的看著小姑娘破涕為笑,繞著夫子轉圈。
這次,夫子不能再輕拿輕放,誰也不能讓他家寶貝掉眼淚,話挑明瞭說,他家要的是個能入贅的兒郎,以後官途運道皆光明無比,但是,不能納妾嫖妓,必須全心全意的愛著林皎。
農村裡,多得是黃土朝天的漢子一輩子就守著一個媳婦,他們沒銀子啊,能聘的著個女人,生窩娃娃,這樣就很好。
但有的也會像老頭那樣,吃夠了白菜,心裡就去惦記那朵嬌花,難免失去分寸,做出後悔莫及之事。
他走了十幾裡的路,從一個村子到另一個村子,直至站到家門口,看著炊煙隨著大風忽卷來去,浮現出父親勞作辛勤的身影,母親愁白的鬢發,他,不該只為了一己私慾,就棄養育他多年的父母不顧,老兩口老早就盼著他娶媳婦,抱孫子,享享天倫。
可他呢,什麼都不做,享受著吃喝用度,卻還要一意孤行,非得要爬高山,真是自私至極。
待他奮發圖強大業成,必定一鳴驚人,再去跪求恩師,他得有這個能力去保護父母,保護林皎,他才配,當一個男人。
林皎好多天不曾見過書呆子,小姐妹們到了春季都忙著做飯幹活,沒人陪她玩,又想起書呆子的好來,悄無聲息的跑到人家門口,裝著大家閨秀的樣子,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