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未盡, 聖上已經沖冠眥裂, 眸子裡火光旺盛,那夜,他正在隨行伴駕,裝著幼稚小兒。
正如林皎所說, 往事如煙,如今盛世太平,真是可惜, 他們都沒見到。
鄭國公還是怕他勾起往事, 心情不愉,又日日喪著臉,怪他嘴快,就不該提。
“哎呦喂,國公爺啊, 夫人都讓奴才進宮尋了您好幾日了, 您隨我回府瞧瞧姑娘吧。”
老管家氣喘籲籲,近前說道。
“別來煩我,你帶太醫回吧。”
鄭國公拉著聖上回去,喚太醫重新換藥,這陣子照料的挺得心應手, 也沒了什麼隔閡,但其實鄭國公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年輕時覺得這是件太不可思議的事兒,現在卻覺得, 也許他們這麼過到老也行,反正他舍不下,放不下的。
“你為什麼不早說?”聖上牙齒咬的咯吱咯吱響。
鄭國公不願跟著糾纏以往那些破事,“她畢竟是生你養你的親娘。”
自己母親不支援自己,反而支援別人,換了誰心裡都不舒服,何況,他又那麼希冀得到母親的愛。
兩人到底沒說通,第二日早朝時,聖上下旨,將端瑾皇貴妃敕降為庶妃,生前藏汙納垢,死後不得安寧,擇日開棺移出,不得葬於皇陵。
為什麼死後要葬到皇陵裡,傳言說下輩子還會是富貴命,但能葬進去的寥寥無幾,但有史以來,這是第一位,從墳裡遷出來的。
禦史專門管這個,昨日莫名其妙封了個郡主,今日又要遷陵,到底要鬧哪樣,就不能不出么蛾子。
“聖上此舉不妥...”
還不待他說完,龍椅上的人嚯的站起,指著下邊文武百官罵道,“你們這群老酸儒,日日指手畫腳,朕幹什麼你們都說不妥,就不能把精神頭兒放到朕看不見的地方,摳著這些文史條例,不如去幹點實事,吏部尚書,從明天起始,安排每個官員辰時掃東直街到宣和門。”
說罷,一甩袖子下了朝。
宋巔又是一夜未睡,招手讓宋巖過來,同著禦史大夫介紹,多加照顧雲雲。
聖上賣他個面子,封了個九品小芝麻官,宋巖一臉謙恭,步伐輕快,隨著入內交接。
宋巔轉身看了眼他,複雜之色一閃而過,跨上馬車,讓德通去郊外。
平原候府
老太太今個兒身子乏的很,挪不動地兒,讓翠屏去喚了梁聽蓉來,再叫上幾個本家姑娘,吹拉彈唱的,襯著屋裡暖暖和和,張氏因著兒子回來,心情美,仔細的和老太太商量婚事,到底誰家合適。
“大孫子怎麼沒回來,你再派人去說,我這老婆子生病了,他都不回來見見,成個什麼體統,再者,你去國公府研究日子,早日定下,你才能相看不是?”
以往大孫子每次回來都會特意來榮安堂請安,這次,怎的十多日沒個影子。
大夫人張氏不樂意,嘟囔道,“他自己去唄,他那表妹,身份尊貴的,也不知道將來能不能壓著我們一頭?”
虧得是個病秧子,不怕她爭權,大不了供著便是。
“你個輕巧的,快去,禮數缺不得,你整治好了,別讓大孫子挑出來錯處。”老太太喜好抽上口水煙,深吸一口,快頂的上半日的神仙。
“那我們蓉蓉怎麼辦啊?”張氏還是看著她漂亮乖巧,喜歡的不行。
老太太卻心不在焉,今時不同往日,京城中風向變得太快,這次能逃過一劫,是因著宋巔沒那個野心,若是將來,真到了那一步,我張家必是要得個從龍之功的。
梁聽蓉如花的臉蛋略微枯萎,她翻過年就二十了,徹徹底底的老姑娘,姑奶奶最近得意新來的幾個本家小姑娘,早就沒了她的位置,已經沒有幾年前的熱情和自信,有的是對未來的迷茫,她的歸宿在哪呢?
“你若喜歡,就給了巖兒,開臉吧。”老太太的一句話,如一記重錘砸到梁聽蓉頭上,什麼叫,開臉。
由通房丫鬟抬成妾,叫開臉,她在永康家裡怎麼說都是個要臉的,嫡出的姑娘,就這麼隨便的一句,開臉吧,梁聽蓉心中不服,眼中就帶上桀驁,跪下道,“姑奶奶,我陪著您身邊已有五個年頭,今日委實傷心至極,我想回永康家中,還望姑奶奶保重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