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一臉無辜,攤攤手,“我沒有什麼證據,只是猜測罷了。”
悶油瓶拍了拍我的手臂,示意我仔細看看車裡那具軀體的胸牌。經過長時間的摧殘,衣物已不成樣子,但是金屬的胸牌是完好的。小滿哥叼著幹屍爬上駕駛座,我俯身一看,胸牌上刻著數字和姓名。
“一個人名,你可能查不出什麼的。”黑瞎子笑道:“即使能查出,也只有無關痛癢的社會資訊。”
我看著黑瞎子的神色,他無謂中帶著嘲諷,不太像一個置身事外的過路人,彷彿他自己對這類事情有著極大的反感。
我起身掃視周圍,正想爬到其他卡車旁,大略看看車內情況,聽見黑瞎子道:“在四九城的時候,人都說解家那位爺失蹤了;來這裡的路上,又聽說吳家的少當家出意外了。要不是在這碰見了你,我就要懷疑下一個消失的是誰了。”
“我?你別把我當作吳邪。”我不在意道:“退出是為了更好的參與。”我心想悶油瓶這號人出了名的神出鬼沒,他失蹤了怎麼也不見別人大驚小怪?
“覺悟不錯。但是你也不能做到真正的退出,”黑瞎子把這些卡車的貨廂開啟,鑽進去瞧瞧,聲音被悶在裡面:“一個人面對的東西,與他的能力成正比,和他的援軍成反比。”
我心道誰說我沒有援軍?只不過我的援軍埋伏在幕後,而現在,有身邊的那位就夠了。
小滿哥放開那具幹屍,從車裡探出腦袋,轉了轉耳朵,伸出爪子好像要爬出來。我踩著車的鐵皮走過去,一把抱出它,捏起狗爪仔細看了看,怕它剛才踩到了窗戶的玻璃渣。狗又不穿鞋,其實爪子脆弱得很。我把四隻爪都翻來覆去仔細檢查,花了好一會工夫,挑出幾粒玻璃渣。
我兒子平日裡很懶,到了這種時候也懶得抱怨,壓根沒有喊痛的表現。我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它的頭,它抬起腦袋頂了下我的手,原來嘴巴裡叼著東西。
就是在車裡找到的,應該來自於那個死者身上。一張不大的卡片,寫了什麼第幾部第幾小組,居然還有負責人,挺像那麼一回事。我以前讀取的資訊素和這些東西慢慢吻合,這裡用的是“童工”,而且很多人永遠停留在了未成年人的階段。
把卡片翻個面,我看到一個標誌。第一眼沒想起來,盯了一會兒覺得眼熟,這似乎是一個兵廠。愛好軍事的人可能更為熟悉,這個標誌的工廠,屬於國家最早時期的軍用生産領域。
這麼說來,黑瞎子那話說得不假,的確是另有一批人把九門“請”到這裡來。以兵廠名義進行的工作,保密性一定滴水不漏,只不過這裡的沙子能造出什麼秘密武器?或者說,這地方只有動用那種力量才搞得定嗎?
悶油瓶站在一輛卡車的車頂上,凝神注意到了什麼,然後利索地跳下來,落地的同時道:“來了。”
我抬頭看向黑暗的遠處,但什麼都看不到。黑瞎子從貨廂裡鑽出來,正要鑽進另一個,問道:“什麼來了?”
那些貨廂的門已經被黑瞎子撬開,悶油瓶看了一眼道:“躲進這裡面。”
在這種地方,悶油瓶就是指揮官。我和黑瞎子沒有二話,帶著小滿哥爬到卡車後部的貨廂中。兩扇鐵門又高又寬,關起來不容易。悶油瓶翻身進來,帶上了門。三個人抓住廂門,很快向內合上。
悶油瓶那兩句話帶著間不容發的緊迫,我不敢放鬆,合上門的時候一邊向外觀察。瞄了一眼,整條通道好像活了起來,空間似乎慢慢變形扭動,暗處有大堆影子在地上爬行。我用勁眨一下眼,再睜開,登時辨認出了視線裡那團模模糊糊的蛇群。
一群黑鱗生物傾巢而出,那樣的規模看起來就如同打亂了光影的界限,遠遠掃一眼還以為空間發生了扭曲。貨廂的門在一道長長的金屬摩擦聲中合攏,門栓在外面,內部沒有固定的鎖。所以我們緊緊抓著鐵門,仍不鬆手。
沙沙聲越發近了,我甚至能聽見蛇腹擦過卡車的鐵皮殼,在外面蜿蜒爬行。數量一多,那種聲音便環繞在周圍,覆蓋了四面八方的角落。
黑瞎子滿臉心有餘悸,“這麼多蛇,沖都沖不去。”
小滿哥蹲在我腳下,我覺得它跟了我這麼久,也懂得了以靜制動的道理,不叫不鬧,大概是知道一狗之力抵不過外面的大軍。我們力量有限,等著這一波蛇潮過去。其實悶油瓶應該能殺出去,但是考慮到我那幾乎對資訊素過敏的體質,便也只守在原地。
我們在這空空的貨廂中全神貫注,屏著呼吸聽了許久。動靜卻只增不減,那群東西沒有一絲撤離的意思。它們大概循著熱源行動,幾個大活人的溫度騙不過它們,剩下的就是耐心之戰。
黑瞎子罵了兩句,大意是早知如此就不該在車堆裡停留太久,能走多遠走多遠。我抓著門的兩手有些痠麻,貨廂又是向下傾斜的,站在裡面快維持不住力道。悶油瓶轉頭,示意我可以鬆手,兩扇門由他拉著。
我便放開手,活動活動手部肌肉,準備下一輪再替他。如果說車外那群祖宗不肯離開,我們真的得合理利用人力。黑瞎子見我可以放鬆,道:“那我也鬆了?”
他明顯是開玩笑的語氣,我道:“那你先試試喊我兒子來替你抓好門。”
黑瞎子笑了一下,看看小滿哥,“我使喚不動它。”
“那群蛇過來的時候,你怎麼不提前逃?”我回神一想,道:“你察覺不到?”
“你在試探什麼?”黑瞎子欲哭無淚地看著我,“一來沒什麼地方藏身,二來,你以為我很厲害嗎?過獎過獎。”
我哦了一下,“怎麼說你都和蛇有點淵源,我還以為你們一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