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的爭執,無非是佛法的本質到底是什麼。
楊振認為,佛法是一門學問,能明心見性,能修身養性,提高人的思想境界,但佛法這門學問不同於諸子百家之類,即便已經不斷吸收其他知識來進化自身,其侷限性也非常巨大。
因為佛學和佛教是緊緊結合在一起的,佛教是宗教,需要信徒來信仰,而隨著民智越來越開化,當大同世界到來的那一刻,鑽研佛學的必然都是一群學者,而非教徒,是以佛教必然式微。
國人和西方人不一樣,國人最相信人定勝天,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一旦這個國度發展到大同世界的程度,各種宗教的式微是必然的。
什麼時候宗教發展最迅猛?一個是亂世,再一個就是盛世之初國家的精神文明建設跟不上大眾精神需求的時候。
當國家的精神文明建設跟上了大眾的精神需求,便不會有那麼多人從佛法之中求解脫,屆時,佛教式微是必然的。
圓善大師認為,佛教基於佛學,無論世間大勢如何變化,佛學都能隨著世間的變化而變化,永遠不會衰落。
佛學是一門高深的學問,但並非閉門造車的學問,世間進步,佛學同樣不會固步自封,同樣會不斷進步,不會衰落。
既然佛學不會衰落,那麼佛教同樣不會因此而式微。
看著大和尚笑呵呵的臉,楊振心中突然一動,笑道:“師父,我還有個故事,你要不要聽一聽?”
“小友請講。”
楊振一本正經地道:“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廟裡有個大和尚,長得真是俏,俏也不爭春,只把春來報,待到山花爛漫時,他在叢中笑。”
靜!
“哈哈哈哈——”見圓善一副深思的模樣,楊振頓時狂笑起來,直笑得他一屁股從石凳上跌倒下去也渾不在意,依舊捂著肚子笑個不停。
嶽靈珊一臉哭笑不得地看著自家夫君,直到今日她才知道,原來自家夫君平日裡都是這般模樣。
或許,這才是絕世天才應有的樣子?
嶽靈珊當然不知道,楊振已經活了兩輩子了,如今的真實年齡已經超過四十歲,他曾經飽受風霜,也曾錦衣玉食,甚至還曾逐鹿天下,直叫日月換新天。
但正因為他的經歷如此豐富,楊振才不會在乎什麼形象,才會更加放蕩不羈,很多時候甚至可以稱得上肆意妄為,無法無天。
楊振本是玩笑之語,但聽了他這前後不搭的詞之後,圓善和廣元都陷入沉思。
片刻之後,圓善道:“廣元,拿筆墨來。”
“是,師父!”廣元道,然後一臉嚴肅地拿出筆墨紙硯,先將石桌上的茶具撤下,而後將筆墨紙硯整齊地放在桌上。
圓善非常用心地把楊振剛才那段話記了下來,一絲不茍,每一個字都寫得極工整。
楊振:“……”
“師父,你認真的?”
圓善道:“俏也不爭春,只把春來報,待到山花爛漫時,他在叢中笑,這才是一代高僧應有的胸懷和氣度,貧僧自愧不如,當然要記下。”
楊振:“……”好吧,他還以為圓善會把前面的那幾句“廟裡有個大和尚,長得真是俏”也記下來呢,原來是隻記後面幾句。
“師父,眼看太陽都要落山了,我們夫妻二人饑腸轆轆,你們的齋飯呢?”
廣元忙道:“林師兄,小僧這就去為二位備些齋飯來。”
楊振指著圓善搖搖頭:“師父,你看你,恁大的人了,還不如廣元師弟懂事。”
“師父有事,弟子服其勞,這是他應該做的,不像你,每次只會跟我拌嘴,找我的茬。”圓善大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