檔案袋裡一共有兩樣東西, 許沐伸手抽了出來, 看見其中一份資料是診斷證明,上面有最基本的病人資訊,但很明顯是一份影印件, 姓名那邊寫著宋覃,但是年齡那裡卻是9歲。
許沐忽然意識到宋覃曾經告訴她,他小時候出了一次很嚴重的事故,差點搶救不過來!
而手上的這份診斷證明應該就是那次,許沐迅速翻開, 看到幾頁用文字和影像記錄的情況描述, 其中包括左側額葉腦挫裂傷並腦內血腫,胸腰都顯示有壓縮性骨折,額部流血超過兩個小時等等病情記錄, 看得許沐觸目驚心, 那麼小的宋覃能撿回一條命, 彷彿就是一場奇跡!
診斷證明後面跟著的是案情記錄,許沐記得宋覃沒有跟她提過那次事故到底是怎麼回事,而這份檔案上面說明瞭宋覃是在放學的路上發生了交通事故,肇事者因為酒駕最後被判了一年。
許沐掃過所有檔案後, 翻到最後一頁是一個轉賬記錄,顯示這個肇事者在事故前和事故後分別收到了十萬元人民幣,這在當時不算個小數目了。
許沐忽然想到什麼看了下轉賬人的姓名,是一個叫謝宏宇的人。
她站起身走到病房外面,悄悄帶上門, 找到白天那個號碼回撥了過去,響了一會電話那頭的女人接了起來,聲音依然透著幾分成熟的味道:“東西看過了?”
許沐握住電話心裡的猜測浮現了出來:“謝宏宇是誰?”
方莉嵐似乎料到她會這麼問當即清淡的回道:“莊培的一個很遠房的表親,從血緣關繫上來說幾乎查不到任何瓜葛,這就是她厲害的地方。”
她想殺了宋覃,這是許沐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那時宋覃還那麼小…
掛了電話,許沐站在昏暗的走廊上,背脊靠著冰冷的牆壁,怪不得宋覃從沒和她提起過那次事故具體發生了什麼,想必,他也很清楚想要他命的人是誰!
讓一個酒駕的人去做這件事,合情合理,不會有人懷疑是故意殺人,甚至連這個謝宏宇也查不到跟她有絲毫瓜葛,就是警方找到謝宏宇,依然不會摸到莊培這條線上。
所以即便宋覃或者方莉嵐清楚是怎麼回事,依然不能拿莊培怎麼樣,這就是莊培的高明之處!
許沐低下頭把檔案袋裡另一份東西扯了出來,是一份離婚協議書,她沒有開啟,只是呆呆的看了一眼,卻從裡面掉出一張支票,她甚至沒有看金額就把支票連同那份協議一起塞進了檔案袋裡。
那晚許沐幾乎守在何阿姨床前待了一夜,她想了很多以前的事,也想了很多和宋覃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她忽然覺得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回家了。
說起來自從馬明枝帶著許雅進了這個家門後,她對於家庭觀念就淡漠了許多,甚至更多時候她願意往何家跑都不願意待在自己家裡,可她沒有忘了,她的爸爸還會時常打電話給她,雖然他不像自己的媽媽那樣無微不至,可也時刻心繫著她。
太陽緩緩升起,又是嶄新的一天。
何叔叔來的很早,喊許沐一起吃早飯,她擺擺手說回去了,她很久沒有回去了,回到她和宋覃的小家。
進門的時候,房間的門關著的,董子劍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她將手上的檔案袋放到電視櫃的醫藥箱下面。
似乎是聽見動靜房間的門開啟了,宋覃穿著寬松的睡衣,短短的頭發:“你肯定是聞到味道了,還說我是狗鼻子。”
宋覃幾步走過去把早飯接過來放在桌上,伸手攬過許沐的腰將她圈進懷裡:“沒睡好?”
許沐勉強笑了笑:“她情況不太好。”
吃早飯的時候,宋覃問了下何阿姨的情況,許沐也如實說了,宋覃看了看她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只說了句如果需要幫忙,讓許沐隨時開口,許沐大概一晚上沒睡的緣故,腦袋有點暈乎乎的。
宋覃見她眼神呆滯的樣子,把她抱進浴室,然而許沐泡了很長時間都沒有出來,他幹脆開啟浴室的門進去,發現許沐居然靠在浴缸上睡著了。
他扯過大浴巾將她抱出浴缸,裹好後放在床上,又把她扯進懷裡,開著半暖的微風幫她吹幹頭發。
許沐迷迷糊糊的說:“我想回家待幾天。”
宋覃見她滿臉倦容的樣子應道:“想回去就回去吧,陪陪你爸。”
許沐沒有說話,好像又睡著了。
一覺醒來宋覃已經不在身邊了,似乎去工作了。
她簡單收拾了一番,又和何益昭打了聲招呼,說要回蘇市一趟,問他們有什麼要帶的,何益昭說了幾個何阿姨的隨身物件,並囑咐她路上慢點。
再次回到家中,許沐在樓下站了很久,她記得她家門前的這塊小泥土地上,曾經許媽會種上大蒜,還有幾根零散的玉米,她很小的時候總會屁顛顛的跟在許媽後面挖大蒜,還總是眼巴巴的看著玉米問她什麼時候可以吃了?
許媽就告訴她玉米的胡須變成黑色的就能吃了,可是她等啊等啊,終於看著玉米須從白色到紅色快到黑色時,卻被家門口的熊孩子偷摘掉了,害得她跑回家大哭。
許爸就把她扛在肩頭去菜場買了好多玉米回來煮了一大鍋,喊上何益昭一起到家裡啃玉米,何益昭不喜歡吃玉米,卻在許沐盛情的款待下,不得不替她拿著滾燙的玉米吹啊吹,直到許沐覺得不燙手了。
那時候大概是許沐一生中最沒有煩惱的時光了,如今想來,卻遙遠的像上輩子的事。
“沐沐?”
許沐回過頭看見許爸從家裡走出來還很吃驚的樣子:“真的是你啊?我剛才在陽臺看還不敢認呢,你怎麼突然跑回來了?學校請假了嗎?電話也不打,你何阿姨身體怎麼樣了?”
許沐笑著挽起老爸的胳膊:“你一下子問我這麼多問題,我回答你哪個啊?想你就回來了唄,我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