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去醫院。”
林大仁果斷地說道,警察那裡俺暫時說不上話,不過醫院就好辦多了,也許能幫點小忙。
當他和馬克思趕到市第五人民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醫院門口冷冷清清的已經沒有什麼人走動。只有急診走廊那邊人頭湧動還很熱鬧,晚上來看病的人都集中到了這裡。兩個值班醫生在急診室裡被人團團圍住,頭上冒著騰騰的熱汗,忙得不可開交。
穿過急診走廊,來到三樓。高大姐在305病房,剛尋覓到房間門口,就聽見裡面傳來幾個人的說話聲,林大仁和馬克思停下腳步。
“天都這麼晚了,要不你把這份協議書簽了?”
一個男人催促的聲音,大概和高大姐談了很久也沒解決問題,男人說話的語氣聽起來已經很不耐煩了。
“協議書一簽,這件事就結束了。”
另一個女人在幫腔。
“簽了你們就把我男人放出來?”
房間裡傳出高大姐遲疑不決的聲音。
“我們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難道還會騙你?”
男人的語氣相當傲慢。
“簽吧!簽得越早越好,我是為你著想。”女人的聲音半是勸說半是威脅,“現在的警察辦案是很粗暴的,刑訊逼供是他們常用的方法,你是沒見過那些兇狠手段呀!用警棍抽,用繩子吊,幾天幾夜不讓睡覺,不給吃東西,還用辣椒水往鼻孔裡灌,那是要把人往死裡逼,你男人受得了嗎?”
“你說我男人會這樣?”
房間裡傳來凳子倒地的聲音,高大姐似乎驚惶地站了起來。
“現在還不會,不過時間一長就說不定了,警察的耐心是有限的。”男人陰陰說道,“你不希望你男人從派出所出來時斷胳膊斷腿吧!再打斷幾根肋骨,你男人半年都別想從床上爬起來。”
“我簽,我簽。”
高大姐慌張答應。
“這就對了,識時務的人才是聰明人。”男人放緩了語氣,“來,給你筆,在這裡空白地方簽上就可以了。”
“你們一定要保證我男人安全。”
高大姐還有點不放心。
“我們的後臺很深,都是一些有權有勢的大領導。”女人給高大姐一顆定心丸,“現在這個社會有後臺的人就是吃香,只要你簽字,我們打個電話給派出所,你男人立刻就放出來,那些派出所的警察不敢不給我們面子。”
林大仁站在門外越聽越不對勁,裡面是些什麼人?他們要讓高大姐簽什麼協議?不要被對方騙了。想到這裡,他和馬克思推開房門。病房裡只有三個人。一個躺在病床上,一個站在燈光下,一個坐在凳子上。
躺在病床上的當然是病人,就是那個中毒者。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一頭光溜溜的禿頂腦袋,肚皮倒是有一圈肥大的贅肉,臉上有一種官場上常見的頤指氣使的神色,看見進來陌生人只是微微瞟了一眼,神態不屑而輕視。
站著的是高大姐,她右手拿著筆,左手拿著一疊紙,大概就是那所謂的協議書,手足無措地站著那裡,不停地揉著通紅的眼睛。看見林大仁進來,她就像見到了久別重逢的親人,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流。
坐著的女人雙腿交疊翹著二郎腿,先是沉默著不出聲,似乎在暗暗觀察他的身份。這女人看起來比病床上的男人年輕很多,年齡最多不過三十一二歲,正是青春妙齡時光。相貌倒是有幾分豔麗,但是吊著的三角眼卻破壞了她的第一印象。神色中透出一股天生的尖酸刻薄味,讓人下意識地想離她遠一點,這是一個心機深重的女人。
豔麗女人見進來的人自己不認識,病床上的男人也沒有熱情招呼,反而高大姐露出欣喜的表情。這表明來人和高大姐是一路的,顯然是她的親戚或朋友。沉默的態度瞬間就轉變過來,說話變得不客氣,發出一聲嚴厲的斥問,“你們是什麼人?”
“我們嗎?”林大仁一邊遞眼色示意高大姐不要簽字,一邊指著自己的鼻子呵呵一笑,“我們是記者。”
豔麗女人詫異地回頭看看中年男人,又掃了高大姐一眼,沒想到高大姐有本事把記者叫來,有點出乎她的意料。
“記者來這裡幹什麼?”中年男人在官場上待了那麼多年,見多識廣,倒是沉得住氣,“這是我們自己的私人事情,請你們出去。”
“這裡是公共場所,記者有報道的自由,你沒權利趕我走。”
林大仁當然不會聽他的擺布,隨便一句話就嗆得他下不了臺。
“你?”
中年男人被嗆得不輕。
“記者同志,這是一件很小的事,沒什麼報道的新聞價值。”豔麗女人不希望中年男人和林大仁說僵,臉上堆起熱情的笑容,夾在兩人中間岔開話題,“你們是哪個報社的?說不定你們領導和我們還是熟人呢!”
別人可能沒聽懂豔麗女人的話,但林大仁聽懂了話裡面的意思。這句話表面上聽起來沒什麼,但卻隱藏著極其厲害的警告。是要他們懂得知根識趣,要不然被報社領導知道他們得罪認識的熟人,就要吃不了兜著走。
“食物中毒怎麼是小事呢?搞不好人的命都要因此丟掉。”既然豔麗女人沒有明說,林大仁就假裝糊塗沒明白,露出一副很熱心的模樣,“我把它報道出來也是為大家好,免得還有其他人不知道狀況,也誤吃了相同的食物。”
見林大仁和馬克思堅決不離開房間,中年男人失去了耐心,冷著臉吩咐豔麗女人,“和他們說那麼多幹什麼?你叫你表弟帶些人過來,把他們趕走得了。”
聽中年男人這樣說,林大仁和馬克思對視一眼,看來對方是要採取武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