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你,在別人的生死之間,是你的面子更重要還是別人的生死更重要?你這會心中只有憤怒,你生氣盈盈和我不聽你的話,同時你也生氣我在這邊和盈盈討論死亡的話題,你心中既害怕,又著急,又生氣。”淩梓玟再一次喝道。
“然後你覺得你無能為力,你覺得你改變不了什麼。這加重了你的恐慌,因此你更想不到任何一個妥善的法子。你記著,現在不是你的情緒,你的面子第一,而是我的性命第一。你不是神仙。別以為你真是事事都能。”
“你能做到一些事情,同樣也做不到一些事情。別為了你心中的怨憤,惱怒,覺得別人不聽你話你就希望別人死!別為了你的面子而害人。一個人的性命遠比你的憤怒、面子重要。一條人命不是你能背負的。”淩梓玟的聲音越來越嚴厲。
“那你說你有什麼法子。”喬飛宇怒道:“你知不知道你這話對盈盈是什麼影響,你知不知除了我之外別人也很緊張。”
“知道,問題是緊張有屁用,能改變問題嗎?你讓盈盈放鬆,你自己卻先緊張了,你以為你這樣能解決事情嗎?放開我,你不抓著我,就算我落水了你也可以在第一時間跳下去救人,而不會有把第三者拉下水的情況。”淩梓玟喝道。
“可你現在只能是一拖二,結果好一點是你救人了,做了一回英雄。但是最糟糕的可能是三個都死。這也是為什麼盈盈會害怕你,不願意跟著你走的緣由。因為這會跟著你走,只會走上死路。你的心中充斥著對死亡的恐懼,有些東西你越不要,越容易做到那一切。”
喬飛宇聽淩梓玟這一喝,幾乎把全身的力量都用到了那個握緊的拳頭上,他試圖要後退,但是他發現他的腳根本抬不起來,他無法動彈。心中頓時慌了,淩梓玟說的都對。不由地看著淩梓玟的眼睛。
“深呼吸,慢慢吐氣,再深呼吸。吐氣。”淩梓玟用平緩的語調對喬飛宇道:“放鬆身體,慢慢松開抓著我肩膀的手,一個手指,一個手指放開,感覺肩膀放鬆,然後手肘彎曲,手從我肩膀上移開,深呼吸,慢慢後退。”淩梓玟看著喬飛宇的眼睛冷靜道。
喬飛宇按著淩梓玟說的慢慢做著,最後徹底放開了淩梓玟。
好一會空氣才放鬆下來。
“蚊子,你真覺得死亡很美好嗎?”等到喬飛宇放開淩梓玟後,聞盈盈茫然地問著。
“是啊。”淩梓玟淡淡道,宛如一聲嘆息。隨著淩梓玟的回答,空氣中的緊張焦慮不安再一次在凝聚。淩梓玟察覺道自己身邊的陌生男人似乎身體也緊繃著,這讓她想起自己在火車上要去取下那個男人的帽子看他模樣時的一霎那緊張一樣。
不過現在這男人的緊張中似乎帶著某種惱怒,或者說是不允許,就像之前火車上的男人不允許自己去拿下那帽子看那人模樣一般。現在呢,他在不允許什麼?淩梓玟仔細感受著那一切,似乎是不允許自己去死一樣。
不過淩梓玟不知道自己的直覺是不是對,想著或許是自己感覺錯了,所以沉默了一會才又幽幽道:“不過死亡也有一個致命的弱點。”
“弱點,什麼弱點?你剛才不是說死忘很美妙的嗎?”聞盈盈大感意外。
不過淩梓玟卻感覺到整個緊張的氛圍似乎一下子松動了,尤其是身邊的那個陌生男人似乎鬆了一口氣一樣,那情形就像自己在火車上時放棄去看那男人的模樣後,那男人也沒有再緊張地要折斷自己胳膊一樣。
“盈盈,你先坐下,咱們坐下好好談。喬飛宇,你也坐下,襄筠,你呢,要不要坐下?”淩梓玟看著秦襄筠。
“我沒事。”秦襄筠淡淡道。淩梓玟看著秦襄筠一會,沒有勉強她,而是轉頭看著湖面。
喬飛宇看著淩梓玟,並沒有坐下。他現在處於高度緊張中,怎麼可能坐下。他必須保持警惕,這樣才能在第一時間做出最快反應。聞盈盈一時也沒有動。只是固執地問著為什麼。
“你知道我剛才看到了什麼嗎?”淩梓玟問著聞盈盈。
“你看了到什麼?”聞盈盈輕聲問著淩梓玟。
“我看到一對穿著古裝的情侶坐在船上,他們在說著情話,船頭一個艄公在搖著櫓,一臉的祝福。就像白蛇傳中白娘子和許仙同船共渡的那個場景差不多。”淩梓玟微笑著道。
“就這樣嗎?沒有別的了嗎?”聞盈盈大感意外。好奇淩梓玟為什麼能看到那個畫面,想著是不是視角的問題,所以靠著淩梓玟也坐了下來。
一時間還真的覺得水面上有一隻小船在晃悠著。連帶著自己的心情也愉快了許多:“蚊子,你說死亡很美好,可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那弱點是什麼呢?”
淩梓玟聽得出聞盈盈的口吻輕鬆了許多,那口吻就像是討論今天天氣很晴朗熱一樣的感覺。
“那個啊,那就是蓋棺論定,一個人再也沒有改變的機會了。比如一個人從前做錯了一件事情,那麼他一了百了,那麼他那個錯誤就永遠跟著他。可是他活著的時候,他可以糾正自己的錯誤。也許當初他犯錯時是限於自己的年齡,閱歷,知識的緣故才那麼做。”
“只要他活著,他就有機會去改正自己從前犯的錯,也可以修正自己的愚蠢。而人一旦死了,別人就會說他是壞人,說他是蠢貨,說他是笨蛋。你願意被別人說你是蠢貨,笨蛋嗎?”淩梓玟看著聞盈盈笑著問道:“你願意你的墓誌銘上刻著這裡躺著一個蠢貨,笨蛋,膽小鬼嗎?”
聞盈盈一時茫然不解地看著淩梓玟:“我不明白,人不是死了嗎?哪裡還知道這些的?”
“哦,這樣啊,有道理啊!那你怎麼看到水面上有一對男女在跳舞,怎麼就看到一個男人盯著你了?”淩梓玟摸著下巴笑眯眯地問著:“按著你說的,人死了不知道任何東西,這裡淹死的一對男女又怎麼會在水面跳舞呢?可你明明看到了,事實上我也看到了,那是不是說人死了也會知道這些的,對不對?”
聞盈盈一時被淩梓玟問得更迷糊了。所以只是盯著淩梓玟。
“你願意有一個蠢貨,笨蛋,膽小鬼這樣的墓誌銘嗎?”淩梓玟又問著。
“不要,我不要做蠢貨,笨蛋,膽小鬼。”聞盈盈搖著頭大聲道。好一會又無奈道:“可是我確實很笨,很膽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