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啞巴?”
方思宇顫抖地說出這三個字,伸出手,想要觸碰到那紅色的衣角,卻始終不得。
他竟流了淚。
冰涼的液體順著面頰滑落,滴滴答答,方思宇神情恍惚,忘記了逃命。
逃?
還能逃到哪裡?這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人,高舉著火把,要他的命。他們手上有長矛,身上有盔甲,而他只有一個人。
而這所有的一切,都是面前的那個人帶給他的,許輝緊握著他的手,親自帶他來到了這裡——
“啊!”紅衣動了,那人咿咿呀呀地發出了聲音,嗓音嘶啞,像是從來都未開過口一樣,“啊啊啊啊!!!”
許輝猛地奪過面前一個士兵的槍,轉身,鋒利的口子對準了身後方思宇的喉嚨。
火光漫天,方思宇木然地看著那人,那人眼底閃爍著光芒,“啊”了一聲,毫不猶豫地朝著方思宇的喉嚨刺來!
“許家公子停下!”人群後一道尖銳的聲音傳來,止住了許輝,張太監撥開人群,露出一抹諂媚的笑,道,“許公子對聖上的崇敬咱家都看的明明白白的,只是這人啊,現在可不能死……”
他頓了頓道,“還得拖到刑場上斬首示眾呢。”
許輝冷冷地看著他,動作依舊不變。漸漸地,那口子挪開半寸,鏗然一聲被許輝收起,抵在冰涼的地上,濺起灰塵。
而方思宇只是呆呆地看著他,看著那紅衣的衣角,翩躚而起,看著那人毫不留情地轉頭,盯著他的目光是看死人般的冷寂……
幼年至今,相伴十三載。
家破人亡,摯友背叛,原來是這麼個滋味。
已負盛名的少年將軍卻是落下了淚來,屈膝在地,慢慢地,他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磕了一個響頭。
少年將軍忍住,在磕頭的那一瞬,發披散下來,哭的隱忍,哭的絕望。
半晌,有人慢慢走到他面前來。淚水模糊間,方思宇看得清那人的錦紋紅袍。
那人緩緩地伸出手,目光似同情,似憐憫,緩撫著他頭頂。
恍惚間,還以為回到了幼時學堂時候,那長相豔麗奪目的小啞巴一下一下地摸著他的頭,咿咿呀呀,想說著什麼趣事。
張太監卻是不耐了,笑臉上前,打破了方思宇的最後一絲妄想:“許公子這事兒做的聖上一定滿意,這方家餘孽啊,也算是到了頭了,公子回去在許府上等著,不日便是最年輕的萬戶侯!”
身後士兵上前,分別擒住方思宇的左右臂膀,拖著他朝著後面去。士兵行走發出鎧甲碰撞的聲音,方思宇驚醒,想要掙紮,卻被長矛刺中了腳踝,鮮血流出,身上的灰塵簌簌而下。
少年將軍吞下了所有的苦楚,靜靜地望著前方的紅衣。
那個人沒有回頭。
始終沒有回頭。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起,他的小啞巴,竟長成了這樣無情冷酷的模樣……
“咔!”
張導演一聲令下,將所有人驚醒。他搓了搓自己的拇指,眼中流露出幾分驚豔。
周圍的工作人員都是一副如夢初醒的模樣,愣了半晌,才回過神。等他們再看喬安的時候,眼神已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