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信軍有些莫名其妙地接過冰紅茶,整個人突然被梁見鋮禮貌給弄得沒了脾氣,身上的流氓氣焰一下子消了半截。
梁見鋮終於展現出成熟做事的風度。剩下兩瓶水,他拿起一瓶,擰開瓶蓋,才遞給了一旁的明汐。
然後,他在明汐旁邊坐了下來。
即便對劉信軍額頭上那道傷疤産生好奇,梁見鋮也是盡量禮貌地避開了目光。
剛剛下樓的時候,他對明汐說自己曾經混過社會,不過是句玩笑話。
他從小到大在老梁的嚴厲教導監護下長大,即便有過年輕氣盛,行事也都在循規蹈矩的範圍之內。後來他去了美國,在那裡確實遇到過不少吸毒嗑藥、流浪扒手的人。對於國內像劉信軍這樣的人,梁見鋮覺得與其稱他為一個流氓,還有幾個更恰當的詞來形容他,比如說:社會主義漏洞玩家,輕度反社會人格障礙者,低認知投機主義者。
“劉哥,明德誠欠您的錢,我決定由我來償還。本金是二十萬,當時的欠條我看過,利息是月息三分,年息就是百分之三十六。我跟您討個便宜,民間借貸,年利率百分之二十四以內才受法律保護。明德誠的這二十萬算起來已經欠了您一年,按照年利率百分之二十四算利息是四萬八,我一次性償還您二十五萬,您看這樣可妥當?”
一口氣,明汐幹幹脆脆把還債方案提了出來,連利息的計算都毫無保留地攤開說明。
“……”
劉信軍聽得心裡不是很好受,不是對還款有意見,而是對人!他一動不動地盯著明汐,眉頭鎖著煩躁,心裡更是窩著一團火。然而,沒有人會跟錢過不去,劉信軍也不是人傻錢多到明汐主動來還錢了,他還要拒絕她。
她提出來的百分之二十四收益,也不算佔他便宜了。
劉信軍突然搖了搖頭,直接嘆了口氣。
明汐一時凝住神,擔心劉信軍要獅子大開口。
劉信軍頭疼得哎呀了兩聲,他這會心裡是真遺憾上了——
明汐現在的樣子,和他喜歡的那個清純倔強感覺截然不同了,這個女孩怎麼變得那麼快啊,劉信軍心裡滿滿不甘,冒出難以言說的滋味。
就這樣說吧……他真的一點都不喜歡眼前明汐,他喜歡的懷唸的是那個被秦麗騙到房子吃飯急得眼紅,在巷子裡害怕卻仍強裝淡定的小姑娘,而不是眼前這個說話幹脆利落、條理清晰的女人。
這種太厲害了,他即便生理上對明汐還有著一定好感,心理上卻無法接受這種的。
哪像是當他女人的,簡直可以當他老子了!
“哎呀,明汐啊,這一年你變化可真大啊。”劉信軍也是直接人,把話說了出來,皺著眉頭,口氣惋惜,“你一定是在外面過得太苦了吧,日子艱難就跟我開口嘛,你一個女孩子幹嘛這麼要強呢!”
感謝“一個好人”劉信軍,作為債主居然還心疼上她了。
明汐努努嘴巴,好笑說:“因為要早點把債還了啊。做人不要強怎麼賺錢。”
劉信軍心裡頭明白也一樣可惜,再次說話,五分裝模作樣,五分真情實意:“明汐,不管你信不信,看你也叫我一聲劉哥的份上,我把話跟你直說,老子從始至終都沒有讓你還錢的想法。”
“我知道。”明汐說,她伸手不打笑臉人,她今天把態度和笑容都給足了說話:“謝謝劉哥深明大義,不過去年我因為債務離開宜城是事實。今年我在海港賺到了一些錢,只要明德誠不回來自己還債,我也沒辦法找到他斷絕了父母關系,一直當著老賴的女兒,我心裡也不痛快。”
是啊。
宜城那邊,稍稍打聽一下就知道明德誠那個老賴,生了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兒也不知道下落何處。
劉信軍雖然沒什麼文化,但也做了好幾樁生意,家裡也有背景人脈,明汐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他也逐漸明白,明汐在和他套近乎,講恩情。
“你想怎麼樣?”劉信軍問出來。
明汐抿了抿唇,既然劉信軍主動問了,直接說出自己的請求。
首先,她希望在還清明德誠的全部債務後,劉信軍能和她簽訂一份債務轉接協議。從此以後,這筆債務不再是明德誠與他之間的,而是她和明德誠之間的債務。
其次,劉信軍在宜城認識不少三教九流的人,她日後回宜城,無論是做生意還是跟人打交道,她希望自己只是明汐一個身份,不再是老賴明德誠的女兒。
這二十五萬,她買的不僅僅是劉信軍手上的欠條,還要贖回她做事的信譽和做人的誠信。
“你……現在賺了很多錢了嗎?”劉信軍問出自己最在意的事。
“讓劉哥見笑了,這二十五萬,是我全部存款。”
明汐大大方方,毫無難為情之色地笑了笑說,“所以我才跟劉哥討個折扣,只能按照年化利率百分之二十四來折算利息,再高的話我真的給不起了。”
劉信軍這下也終於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