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見鋮聽了,心裡有些想笑,一個丈夫能為妻子的前夫說話,這份胸懷實在難得。
“我明白。”他應道。
說著,梁見鋮從懷裡掏出一包德國煙,敲出兩根,遞一根給楊閔文。
楊閔文婉拒了,雙洋在家,他是一根煙都不會抽的。
梁見鋮便獨自點上,站在後院大理石臺階上,望著院子裡的花草樹木,只覺得一草一木彷彿都有了自己的心思。
燈影疏離,重重疊疊。
梁見鋮嘴裡叼著煙,輕輕吐出一口煙霧,回過頭問楊閔文:“閔文哥,問你個事。明汐工作的事,是你安排的麼?”
雖然知道,還是明確地問一問。
楊閔文笑著承認:“是啊,怎麼了?”
梁見鋮搖搖頭,語氣平淡地自說自話:“沒什麼。之前我也看中她了,想招她進公司做業務,沒想到被你搶先一步。”
這……
嘴上說著沒什麼,話卻彷彿在怪責他。
難不成他們父子倆都想幫這個姓明的姑娘?梁教授先出手,梁見鋮沒趕上,不好埋怨自己父親,就把這情緒怪到他這裡?
楊閔文失笑,挑著好聽的話安撫:“那也不晚,你要是真心想招她,拿出足夠的誠意,還怕她不來?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我也見過那個明姑娘一面,她是個伶俐又聰明的人。”
明明是可以這樣,可又……
此刻,梁見鋮心裡空落落的,有一種自己也說不清楚的情緒在胸腔裡翻湧。
嫋嫋煙霧升騰而起,思緒也隨之飄遠。
他腦海中不斷回想著今晚發生的一切,從飯桌上母親對父親和明汐關系的無端猜測,到楊閔文恰到好處的打圓場,再明確明汐的工作是楊閔文安排。
起初對母親的話感到憤怒,那是一種被誤解的憤懣,覺得母親的臆測不僅褻瀆了父親的名譽,更是對他為人處世的質疑。
一直以為自己能輕車駕熟理智處理各類事務。顧雙洋的一番話,卻好似在他精心構建的理性堡壘上敲出了一道裂縫。
楊閔文已經回屋去了,梁見鋮還留在院子裡,靜靜地抽著剩下的半截煙。那清淡繚繞的煙霧,非但沒讓他的腦子清醒,反而更添了幾分混沌。
人的腦子分感性和理性,當理性變得混沌時,感性卻意外清醒過來。
他為什麼感到被冒犯,難道也擔心有一天自己真會失控嗎?
他心上也覺得有這個可能性,所以前面飯桌上才會有那種不適感受。
從小到大,在家庭氛圍的薰陶下,梁見鋮一直秉持著一個做事原則:
事情可以失控,但情緒絕不能失控。
但比起情緒失控,最為可怕的是——
情意失控。
此時此刻,捉摸不定的思緒如手中煙霧,深深沉入彌漫於心間,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