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一輛黑色轎車從江彙區緩緩駛上高架,朝著徐嘉區平穩開去。
今天,楊閔文聯絡了梁見鋮,告知自己回了趟宜城,還帶回兩只家養的家禽,邀請他回家吃頓飯。梁見鋮一番回想,他確實已經許久沒去楊閔文那兒吃飯了。以往每次楊閔文叫他過去,母親顧雙洋也必定在家。
在梁見鋮心裡,那個地方與其說是顧雙洋的家,倒不如說更像是楊閔文的家。
從小到大,顧雙洋對“家”的概念都十分淡薄,家於她而言,不過是偶爾回來睡個覺的地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住在家裡的日子加起來恐怕都不到一個月。
然而,楊閔文卻把那個家料理得很好。
就像過去他在外求學,楊閔文不僅在生活上對他關懷,還將他的學業安排妥當。對於楊閔文的“上位”,梁見鋮是沒有任何不良情緒。
即便曾經他把楊閔文當作哥哥看待,如今這個人成了他名義上的繼父,一開始是有點難以接受,終歸他也長大成人。
大家都是理性成年人,一旦接受了就都是親人關系。
楊閔文居住的是一個純別墅小區,小區是一個偌大的法式莊園。裡面的房子建成已有六七年,顧雙洋買下後便委託楊閔文負責裝修。楊閔文心思細膩,為了揣摩顧雙洋的心意和喜好,光是裝修就花了五年時間。
搬家那年,楊閔文也是第一時間為他的車牌做了登記,所以今晚梁見鋮能駕車暢通無阻地進入小區。
他將車穩穩地停在別墅門後院專門為客人設定的泊車位上。
地下室也有幾個家用停車位,梁見鋮懶得多走幾步路。
利落地熄了火,推開車門,順手拎起放在一旁的兩樣東西,抬腿便下了車。
他早已習慣獨立行事,無論是去父親梁教授那裡,還是到這裡,禮數都必不可少。只是相較於去父親那兒大包小包的禮品,他帶到這裡的禮,輕一點,也隨意一點。
倒也不是他特意怠慢他們,實在是楊閔文此人持家有道,不需要他過多操心。
這裡……也不缺他送來的三瓜兩棗。
今日,梁見鋮接待了一位德國客戶。德國人素來講究,他今天的穿著自然也用心了一點。結束洽談後,他親自將客戶送回酒店,便馬不停蹄趕了過來。
此刻下車的他,西裝革履,像極了混場子的斯文敗類。若是老梁瞧見這副樣子,怕是又要出言嘲諷……
想到這兒,梁見鋮自嘲地輕輕勾了勾唇角。
人生本就難以兩全,作為梁育知和顧雙洋性情大不相同兩人的兒子,他無法做到對兩邊都全心全意,只能盡力維持表面平和。
連日忙碌實在累倦,梁見鋮登門之前,先從懷中摸出一包德國客戶送給他的煙,抽出一根點燃。深吸幾口,稍作舒緩,才沿著大理石臺階拾級而上。
最後立在兩扇厚重氣派的裝甲門面前,抬手按了門鈴。
之前換了密碼鎖,楊閔文也是第一時間將密碼給他,不過每次登門,梁見鋮還是習慣按門鈴。
家中有保姆阿姨,親自開門的卻是楊閔文。
三月的天氣,已然開始回暖,夜裡氣溫雖有所攀升,但依舊乍暖還寒。楊閔文細致,家中的暖氣還開著。
“安排好客戶的事趕過來,晚了。”梁見鋮抬頭看人,解釋一句。
同時將手中帶來的兩盒送過去。
這禮物是給他母親的,楊閔文自然不會說些見外的客氣話,自然微笑說:“不晚,你媽今天回來後就一直在書房打電話,剛好等到你一起了。”
梁見鋮淡笑:“你應該自己先吃,不用非得等她。”
“只有吃飯才能見會人,肯定要等一等。”楊閔文也笑著回話。男人身著襯衫西褲,本是一副體面上班族的光鮮模樣,可一回到這個家,呈現是一個溫和居家低眉順眼的好兒姿態。
“我去叫她出來。”楊閔文溫溫和和道,“順便把你帶的東西送進去。”
“勞煩。”
梁見鋮感覺有些熱,脫下西裝外衣,妥帖送到一旁的保姆阿姨手上。
他的這聲“勞煩”,既是對楊閔文說,也是對阿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