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看你的臉色好像是不情願的樣子。”
“……很情願。”知道今天不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複,他是不會罷休的,無奈與妥協中摻雜上微末的心甘情願。
“那就多吃一點。”薛懷躍見好就收。
蝦是鹽焗的,個頭很大,淩舒嫌戴上手套剝蝦麻煩,沒怎麼動。她剝蝦時再怎麼小心,都會被蝦槍蝦殼刺破一次性手套,從縫隙中滲了滿手的油膩。
薛懷躍有處理這類食物獨特的技巧,不需要髒手。先用筷子合力夾掉蝦頭,再用一根筷子固定,另一根筷子順著蝦頭的斷口插入蝦殼,順著蝦的身體用巧勁,便將蝦仁完整地分離了出來,夾入淩舒碗中。
全程保持著優雅。
“好厲害。”
“我別的沒聽你誇過厲害,怎麼光在吃的上贊美?”
“因為以前覺得你挺不食人間煙火的,喝水只喝露水吃飯只吃米其林的那種。”淩舒放鬆了許多,笑眼彎彎。
從進入這家日常溫馨的深夜食堂開始,慢慢接觸到了薛懷躍的更多面。
他其實挺愛笑的,只不過幅度不大,有時還喜歡忍著笑意。
在一粥一飯裡,有腳踏實地的平凡與安心,不需要飄在雲端裡,不需要精雕細琢。
薛懷躍直呼冤枉:“我是白手起家,普通人家出身而已,沒有世家大族講究的那一套套做派,怎麼舒服怎麼來就好。”
圈子裡最多的是趕上時代浪潮或者背靠祖蔭撈了一筆後固步自封的人家,大清都亡了,還喜歡擺貴族的做派。
譬如淩舒的親媽蘇妤,孃家的資産已經不多了,只能撐個徒有其表的殼子,蘇妤衣食住行仍挑剔至極,非明前龍井不喝,誇張地說穿上從網店買的純棉t恤會過敏。
原本淩舒也以為薛懷躍和那些人一樣,做作,難纏,永遠高高在上。顯然,薛懷躍是可以生活在人間裡的人。
拿再苛刻的眼光看他,都挑不出毛病,作為備選的結婚物件可以打滿分。
淩舒咬著蝦仁,絲絲清甜滿足著味蕾。蝦的個頭越大,火候越難把控,容易煮老,這家店保證了熟透的同時肉質鮮甜有韌勁。
而且,這算是薛懷躍親手給她剝的蝦……這能否算作他待她的不同?
在美食珍饈中,淩舒一點一點去找自己位置特殊的證據。
奇怪的是,打入薛懷躍的社交圈沒有想象中的費勁,孟引章甚至是以主動的姿態與淩舒交友——據淩舒過往在圈內的社交經驗可知,諸如孟家之類的公子千金,接納一個人成為朋友並不容易。
孟引章交友也沒有浮誇地以夜店包場等展開,東北老家人帶來的土特産,樂樂呵呵地分了淩舒一份。
當晚,淩舒洗了其中的榛蘑加了雞塊簡單翻炒,香得舌頭都快掉下來。
許玲瓏的態度不算親和,一個人沒那麼容易轉性子,見了淩舒總犯了別扭勁。可當淩舒做好了長期與她面和心不和的準備時,孟引章卻代許玲瓏轉交了某品牌當季成衣:
“玲瓏想跟你好好相處的,這孩子不壞,抹不開面子。品牌方定期送過去的衣服,她先挑出了好看的拿來跟你求和呢。”
倒是淩舒被弄得發懵和不好意思。
經孟引章手檢查過的衣物,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