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的地盤見面,喻禮赴約時,心情自然而然比在其他地方見面多一分放鬆。
包廂裡,梁楨低垂著臉,垂眸看著杯底的茶葉,指腹摩挲著薄薄的白釉瓷盞。
——她有心事。
這是喻禮的第一反應。
喻禮坐下來,臉上綻放一個幾乎可以成為柔和的笑容,“您找我有事?”
望見她這一張笑臉,梁楨心頭的堵塞奇異消解一些。
美人含笑總是動人,而且——
美人既然對她露笑,說明並不是特別討厭她——當年,她對逼迫她結婚的程澤生可是笑不出來的。
喻禮跟她當年處境或許不同。
梁楨眉頭不自覺舒展起來,淺淺啄了口茶水,清幽透骨,贊道:“這裡的茶真不錯。”
喻禮說:“您走得時候,讓老張替您包上兩斤。”
這一聲“您”聽得梁楨心頭舒暢,她唇角彎起,愉悅點頭,“行。”
直到離開,梁楨都沒有透露這場約會的目的,但她不動聲色打聽了許多喻禮的喜好。
一開始,喻禮微微警惕,後來察覺到她的真實意圖,喻禮便從善如流,把喜歡吃的、喜歡玩的事情都告訴梁楨。
喻禮送梁楨出門,即將走完蜿蜒連廊,梁楨突然道:“你不介意我替你們操持婚禮吧?如果你介意,你可以推選其他適合的人操持,但我得要一個觀察席。”
喻禮笑著說:“當然。”
梁楨鬆口氣,又道:“那我先悄悄準備著?”
她已經迫不及待了。
誰能想到,有朝一日,喻禮能跟她成為名正言順的一家人。
以後,“情如母女”這個詞也可以形容她跟喻禮了。
喻禮含笑,“好!”
關於梁楨悄悄準備婚禮的事程濯過了幾天才知道。
他回到梁園,管家告知他去後院庫房,梁楨在那裡等他。
走進庫房,光線透過月漫紗溫柔垂進來。
梁楨站在保險櫃前,挑選合適的鳳冠。
梁家是前朝的皇商,手裡積攢著不少從皇宮裡流落出的好玩意,但梁楨手心裡託著的那座鳳冠,對於梁家來說,也是不可多得的好玩意。
程濯微眯了下眼睛,又瞥一眼紫檀長條桌上已經被挑選好的珠寶首飾,其中一件件翡翠,綠滿盈翠,晶瑩剔透。
其中最緊要的是一件翡翠透雕屏風,是前朝的貢物,價值連城。
他心裡有了章程,在黃花梨圈椅上坐下來,若無其事問:“您跟喻禮商量過了?”
梁楨下意識“嗯”一聲,後知後覺,她又微微搖頭,“你講什麼,我聽不懂。”
程濯已經在她簡短的神情變換間尋到答案,指尖輕點扶溫涼的木質扶手,他垂眸含笑,“喻禮很信任您,把婚禮交給您操持。”
梁楨知道瞞不過他,託著紫檀首飾盒走過來,“那你再努力一點,今年讓喻禮進咱們家的門。”
程濯道:“這件事我說了不算。”
梁楨道:“我知道,禮禮說了才算,我也不會勉強她。”她將託著的盒子遞給程濯,“我送給禮禮的見面禮,一些小玩意,你見到她時交給她就行。”她叮囑,“這是我做長輩的心意,我不要她回禮哦。”
程濯將盒子接過來,掀開看了看,道:“正好我也要給喻禮送禮物,就加在您這一份裡,算您的心意。”
梁楨倒是很欣賞程濯這樣對人好卻不表功的態度,她語氣溫和一些,“好了,說了高興的事,也得說些值得考慮的不那麼令人高興的事情。”
她抬起臉,認認真真看向這個從小到大一直就很有主見的兒子,“你舅舅那裡,你怎麼打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