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眼可見的,這則約定俗成的傳統會繼續發揚下去。
喻、謝兩族還有千秋萬代需要傳承。
喻介臣穿著謝琬音親手織的毛衣回謝家拜年是綿延二十幾年的傳統了,這期間從未中斷,這一件毛衣,便是喻謝兩家深厚情誼的代表。
喻介臣眸色微深,接過傭人遞過的茶盞,淡淡道:“琬音,委屈你了。”
謝琬音可不會覺得他說這話是表示對她的歉意。
他是生氣了。
他一直很在意她是因為兩家聯姻才嫁給他的這件事。
謝琬音又能怎麼哄他呢?
她就是為了兩家聯姻才嫁給他的。
她的哥哥冷冷對她講,“你既然受了謝家的恩,就要履行應盡的義務。”
她簡直想撓花謝擎山那張偽善的臉,“哦,我受了謝家的恩該盡義務,你呢,我的好哥哥,你難道沒有受恩嗎?你履行的義務在哪裡?你去西北任職便是履行義務了嗎?你別忘了,我也是黨校的學生呢,你讀的狗屁書我同樣讀過,憑什麼你的義務是為國盡忠我的義務就是嫁人?謝擎山我告訴你,如果你不娶何家的小姐我同樣不會嫁給喻家的少爺!”
謝擎山屈服了,開始他半死不活的婚姻生活,而她逃婚未遂,終於還是做了喻家的新娘。
謝琬音回憶著過去,心底的怒氣一陣陣上湧,她放下針線,灌了一大口茶水,險些被嗆到。
喻介臣立刻過來,柔和拍著她背脊,“小心些。”
謝琬音緩了口氣,口吻平常,“你也對邵姐姐這麼用心嗎?”
霎時,喻介臣溫雅的面具寸寸碎裂。
謝琬音隨口提出的邵姐姐便是喻介臣的發妻,喻景文的生母,被關在精神病院逼瘋的邵一曼。
說來好笑,她跟喻介臣登報結婚的時候,喻介臣還沒有跟邵一曼離婚。
室內空氣瞬間變得靜寂,喻介臣垂下一雙狀似溫和的眼,直到珠簾晃動,阿姨道:“惠卿過來了。”
謝琬音放下針線,擠出滿臉笑意,走出內室去客廳接待兒媳婦。
喻介臣猜到林惠卿過來的緣由,沒有進屋避嫌,跟著謝琬音一起出門待客。
見到公公,林惠卿誠惶誠恐,話語都說得不利索。
喻介臣還是從她斷續的話裡察覺到她的意圖。
——喻景堯遠赴多倫多,喻氏總部的副總職位便空下來,她想讓喻景文接替這個位置。
喻介臣垂眸品茶,“集團任免我插不了手,你該去找喻禮,再者說,你想讓景文上位,你有沒有問過他的意見?在分公司做副總和在總部做副總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他需要舍棄一些東西,你問問他,他願意舍麼?”
林惠卿道:“願不願意的我也沒有問他,我想著任命下來了,景文不願意也得願意了。”
反正,他既拗不過父親,也拗不過妹妹,連她也拗不過。
喻介臣道:“你讓景文到喻禮那裡自薦,他如果願意去,這件事十拿九穩,如果他自己爛泥扶不上牆,你出再多力也沒用。”
他們公媳交流時,謝琬音全程噤聲,唇角微微抿著笑,盡職盡責做背景板,傭人端了糕點上來,她撿起一枚桂花糯米糕嘗了嘗。
太甜了,咬了半口,她嫌棄放回盤子裡。
喻介臣瞥一眼,拿起她吃剩的半塊糕點,慢條斯理吃掉。
林惠卿神色複雜看著這一幕,心底不由自主生出一點悲涼來。
她是為自己的婆婆感到悲涼。
那個身為喻介臣發妻,生下長子,卻被關在精神院逼瘋的女人。
林惠卿回到住處。
喻景文在臥室哄昕昕睡午覺。
昕昕被他逗得咯咯笑,纏著讓他講故事。
喻景文清了清嗓子,剛打算給女兒講他新買的童話書裡的故事,餘光便望見門神一樣站在門前冷著一張臉的林惠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