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著沈珠楹的手,輕聲說道:“還沒見過小時候的阿灼吧,奶奶帶你去看看。”
周清蘭帶她到了樓上的某間房,一推開門,厚重的灰塵逸散。
“這裡,是阿灼以前的房間,不過他已經很久沒在這兒住了。”
沈珠楹抬眼看過去,只見落地窗外,大片大片的陽光灑進來,室內很整潔,一眼看過去,幹淨又明朗。
是沈珠楹想象中的,傅斯灼的房間。
牆上貼的黑人樂隊海報已經脫落了一個角,海報內容幾乎被完全遮蓋。
這間臥室分為兩個部分,一部分就像一個普通男生的房間。
有掛在牆上的籃球和海報,有電腦遊戲,有汽車模型和樂高。
另一部分幾乎就相當於是一間音樂室。
牆上掛著好幾把吉他,牆角是一套架子鼓,紅色的,跟仲夏夜那晚的架子鼓一模一樣,只是現在蒙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透明玻璃櫃裡擺滿了黑膠唱片,各式各樣的音樂裝置擺在那裡,卻絲毫不顯得淩亂。
沈珠楹再一轉頭,注意到了床頭櫃上的一張合照,是一家四口的。
周清蘭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把這張照片擦幹淨,再抬眼看向她時,不知道為什麼,沈珠楹覺得她蒼老了很多。
她把這張照片拿給沈珠楹看,嗓音就有些哽咽了。
她說:“我們阿灼啊,是被哥哥帶大的孩子。”
照片裡的傅斯灼站在正中央,大概只有六七歲,五官精緻,臉上稚氣未脫,眼神卻很溫暖,帶著掩飾不住的笑意。
他身後站著一個面容俊朗溫和的年輕人,年輕人的手搭在他身上,還穿著附中的校服。
另一個中年人看著很嚴肅,他挽著她妻子的手臂,偏頭看向她。
妻子溫婉笑著。
是看上去,非常完整的一家人。
沈珠楹吸了吸鼻子,為這樣曾經的幸福,感到難過。
周清蘭又給她看傅斯灼小時候的相簿,她很努力的想將傷口掩藏,但是好像不管怎麼樣,都繞不開另一個人——傅斯華。
這個比傅斯灼大九歲的哥哥。
傅斯灼滿一歲那年辦周歲宴抓周,抓到了樂譜,一雙眼睛很亮,而他在一旁笑著看。
傅斯灼六歲那年換下了第一顆乳牙,滿嘴是血躺在床上哭得不行,他還在一旁寫作業,手指著傅斯灼,捂著肚子笑得更歡。
傅斯灼十一歲那年英語不及格,不敢告訴爸媽,於是喊他來參加家長會,他那時候也還年輕,於是穿上板正的西裝,裝成了大人樣子。
傅斯灼十六歲那年,終於組建了一支自己的樂隊,這群人高矮胖瘦,學歷與性格都迥異,湊在一起卻異常和諧,而那一年他西裝革履,接手了家裡的公司,已經是真正的大人了。
傅斯灼十八歲那年……
他們再沒有任何一張合照。
傅斯灼對於人生的記錄,似乎也停留在了十八歲這年。
周清蘭把照片合上,然後柔柔看向她:“珠珠,奶奶給你看這些,不是想讓你難過,只是想告訴你,我們小灼啊,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他以前……很愛笑的,就算是兩顆門牙都掉了,也咧著嘴,不害臊地笑個不停。”
“他也愛哭,不過很好面子,每回都去洗手間哭,沖著水哭大半個小時,還以為我們都不知道呢。”
沈珠楹把眼淚擦幹,笑了一下,對周清蘭說:“奶奶,我知道。”
“他那時候也可受女孩子歡迎,有好多女孩子給他送情書,現在板著一張臉,把女孩子都嚇走了,幸好還有珠珠你要他。”
沈珠楹垂下眼睫,說:“我也知道。”
提起情書,周清蘭又去了旁邊的櫃子,一開啟,一整箱情書,整整齊齊地擺在裡面。
“之前收到的情書,都被他收在這裡面了,不過珠珠放心,這小子當年的腦子裡啊,就只有音樂,籃球和數學題,根本都沒開竅呢,更別說早戀了。”
“這些情書,也沒開啟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