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從黃泉歸來之後悠星手上沒什麼事情做，聯系白澤又聯系不上，每天就是吃飯睡覺看看書，這樣的生活很平淡很普通，別人喜歡不喜歡不好說，至少緣一是很喜歡的，他甚至有在附近山上找個偏僻安靜的空地自己動手蓋房子的沖動。
緣一是一個非常開明的家長，他在做決定前還記得詢問悠星的意見：“我看了好幾個地方，覺得都不錯，悠星覺得呢？我們可以把院子圈的大一點，這樣你想養什麼小動物也可以放得下。”
悠星本來歪歪斜斜靠坐在廊下，感受暖洋洋的日光打在身上的閑適，聽了他對話坐直了一些：“你要蓋房子？是準備定居嗎？”
緣一點了點頭坐在兒子身邊。
“你這是鐵了心要過隱居的退休生活啊。”悠星一直都知道，緣一這個人的物慾非常低，他對財物的想法是夠用就行，否則憑借緣一那超凡絕倫的實力什麼都能輕松得到，就算說想做一做徵夷大將軍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人如果擁有力量，那就很容易被力量裹挾，用這份力量去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然後為了獲得更多逐漸迷失本心。
悠星很久很久以前只是一個普通的脆皮小法師，能凝聚一團水球都能高興很久，是對未知的好奇和對實力的追求支撐他一點一點成長，一步一步走到現在，在那段一招不慎就可能成為失去自我的瘋子的日子裡，悠星見過太多沉淪的人，自己也差點崩潰成為反面案例，能像緣一這樣拿得起又輕易放下的人才是少數。
在悠星眼中，要說緣一是完全超然世外的佛性倒不至於，但要說“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就差不多了，和聖人先賢比起來他不夠胸懷大愛，誅殺惡鬼是盡對死去的妻子孩子的責，教習劍術是因為收到請求，至於他自己，沒有什麼想要的，心願也是平淡的度過一生。
“像我這樣平凡的人，在這樣的地方安個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已經是很好的——啊，抱歉，忘了你說要去陰陽寮學習，不知道那裡包不包住宿，我們是不是該先去京都租賃個房子等你學成再考慮這個。”高大的男人坐姿挺直，寬松織物覆蓋下的軀體盡管放鬆也有著優美流暢的肌肉線條。
“不是什麼正經學習，我又不是真想做勞什子陰陽師給人打工，只是去借閱一些資料再長長見識，不會花很長時間的。”悠星活動了一下發僵的身體，又換了一個舒服的躺姿，“但說到底這都是我一個人的事，我又不是什麼一夾就碎的嫩豆腐，緣一完全不用管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了。”
陽光下男人的眼神像大狗般澄淨純澈，表情是他慣常的平靜：“我已經沒有什麼要做的事情，只想作為父親和你一起生活。”
看悠星一時說不出話的樣子，緣一還是那個表情，只是語氣低落了些：“抱歉，我也是第一次做父親，如果我這樣讓你覺得不高興的話可以直接說。”
“……”悠星沉默的在地上滾了一圈，隨後一個鯉魚打挺原地起跳穩穩立在庭院中，“休息暫停，我去陰陽寮。”
他們暫住的地方離京都並不遠，也可以說這個世界本來就不大，以他們的腳程來說住哪都不算遠，這時間又不挨著年節，很快就把兩份信件送到了花開院秀元桌上。
外面亂也好鬧也好，京都總是一派祥和模樣的，現在正是德川家康得意的時候，花開院秀元隊站的快，自然也過得舒心，就是羽衣狐的詛咒怎麼解還沒有頭緒。
沒辦法，術業有專攻，比起詛咒，花開院家更擅長的是式神操控，如何製作調伏式神可以連說四種方法不帶卡殼的，但是怎麼解除詛咒那就只能看緣分了。
花開院秀元一封一封拆看來信，本來聽說是巫女桔梗那裡來的人，只是打算讓人直接帶去陰陽寮，可是那人又帶來了滑頭鬼的信，秀元從記憶的角落裡找到奴良滑瓢曾經提過的事，決定還是親自去看一眼，不管怎麼樣在他這裡奴良組還是有些面子的。
只是秀元剛到了前廳，就被沖天靈光刺得自己眼睛疼，一開始沒見到這個孩子他還想著是不是要收入門下，等發現自己無法看清眼前人之後他把心提起，謹慎的豎起一根食指向上指著，低聲說：“您是哪一位親自下來了？”
這樣指代神明的方法在很多世界都通用，說明這種生物不管在哪個世界都是那樣高高在上的，但悠星和神可沒有關系，他臉上沒什麼表情，語氣卻略帶嘲諷：“我像被規則鐵鏈束縛在王座上的看門狗嗎？”
秀元心想這人說話好狂啊，怕是比神明轉世更難搞，就聽悠星接著道：“我是自由的野狗。”
秀元覺得好笑，兩點蛾眉下細長的狐貍眼眯起，他身著潔白的狩衣，頭戴烏黑高帽，用紙扇遮住半張臉，說：“這麼不敬，神明們可不大度。”
“我可不是因為尊敬才活到現在的。張口神明閉口神明的，怎麼，不管是你們陰陽師還是神社侍奉的巫女，不是應該都聯系不上神明瞭嗎。”悠星毫不在意的說出了神道教一直想要隱瞞的訊息，也不意外的看著秀元收斂了臉上的笑意。
“你知道的好像有點太多了。”花開院秀元合攏了紙扇，語氣低沉起來。
“怎麼，你不是在我身上看見神光了嗎？前不久我才親見了伊邪那美命殿下，女神大人恐怕是此世界最後的神祇了，能夠見到她，我知道的多也很正常吧。”悠星含糊了一下因果，和神明攀扯一下關系，凡人無法證偽，就只能接受他的解釋。
他竟然直接喊了黃泉女神的神名？秀元那雙細眼努力睜大，忍著刺痛認真在漫天靈光中分辨，真的在其中感受到一絲來自黃泉的氣息，那樣純粹的死氣和汙穢不容作假，就算是神明沾染上也會不慎生恙，可眼前這個孩童身為人類卻仍行動如常，很大可能是得了女神的親睞，這下不得不相信了。
好訊息，終於有人聯絡上神明瞭。
壞訊息，他說只剩黃泉津大神了。
花開院秀元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日本號稱有八百萬神明，黃泉女神是神母，是黃泉的控制者，是與神父共同用天沼矛創造國土的原初神，她當然非常重要，但是誰好人家天天供這位大神的？
笑死，現在最大的神殿是天照大禦神的伊勢神宮，這位傳說中天皇一切尊貴血脈的來源者是神父伊邪那岐得罪了伊邪那美從黃泉逃跑後洗眼睛生出的神，不知道女神本人還在意不在意，但作為人類他都替伊勢神宮的神官巫女們感到尷尬。
“啊，女神啊，挺好的，恭喜啊。”最後他只能幹巴巴的擠出一句祝賀。
“老實說，伊邪那美命殿下是直接邀請我去了她的神殿，像她這種身份的神明神殿居然很樸實無華的，真是一位平易近人的女神。”悠星狀似不經意的感慨了一句，“還讓我從黃泉帶了一些東西出來。”
秀元不動聲色的直了直腰背。
“如今我也算是身負重任，也不知道能不能完成，唉。”悠星輕聲嘆道，直鈎硬釣魚。
魚咬鈎的相當主動：“遇到難題或許可以找其它人幫忙？我最近倒是不算忙。”
“那我也就不客氣了，為了更好的完成任務，我確實需要一些幫助。”悠星說得理所當然，“先展示給我看看吧，你的陰陽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