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醒的孩子沒有辦法對夫婦倆的行為作出任何回應,給他喂米湯他就本能的吞嚥,不給他就餓到肚子咕咕出聲,不睜眼不說話不會動,只是隨著時間慢慢長大。
明明是這樣一個奇怪的孩子,卻得到了非常細心的照顧,詩每天都會準時給他餵食換尿布,會給他做小衣服,把他打理的幹幹淨淨。緣一看著詩照顧悠星,他想幫忙,卻被妻子嫌礙事趕走,他就學著給這個孩子做了很多小玩具。
這樣的悠星就像一個大玩偶,一個互動性不強的寵物,很好照顧但照顧他很難有成就感,可是“爸爸媽媽”沒有想過放棄他,他們攢下的錢都用來給悠星看病了,哪怕請來的醫生都說救不了,但他們總相信會有奇跡發生。
一天一天,悠星安靜的睡著。
詩懷孕了,她很開心,撫摸著自己的肚子說:“悠星是哥哥了,太好了,我還擔心自己沒辦法陪他很久,不知道這孩子以後願不願意照顧悠星呢?”
哥哥。緣一想起了自己那位兄長大人,他神色溫和的摟著妻子,溫聲說:“會的。”
詩的肚子一天大過一天,悠星不是一個稱職的兄長,他不曾為這個即將誕生的生命睜眼。
“緣一緣一,快一點!這次的醫師大人可是說從海那邊國家回來的!錯過的話就糟糕啦!”這天詩挺著大肚子催促丈夫,“要是肚子小一點我也想跟著去,好想第一時間被悠星看見呀!”
緣一動作利索的收拾著錢和其它醫生給悠星開的藥方,他關心著妻子:“不要著急,我們很快就會回來。”
“唔,太晚的話也不用急著回來,聽說附近來了吃人的妖怪呢,緣一路上要小心哦!”詩也很關心丈夫。
“嗯。”緣一抱起孩子,臨走前在妻子額頭上落下了一個溫柔的親吻。
從海對面國家回來的醫師是路過這邊的,他為了驗證醫術給附近的村民義診,得到了所有人的尊敬。這個男人明明一把年紀了,白色的胡須蓋住了嘴唇,但眼神清明精神矍鑠,他的目光從緣一額頭上大塊的斑紋上掃過,落在了男人懷中安靜沉睡的孩子身上。
“讓他躺著,我看看。”醫師吩咐。
緣一動作很輕柔的把悠星平放到珍床上,又拿出其它的藥方,一一展開放在邊上。
醫師仔細觀察著這個得了怪病的孩子,老實說正是因為這孩子得了怪病他才會來到這裡,他是真心喜歡醫術,想要挑戰這病到業界都有名的孩子。
孩子黑色的頭發修理的很整齊,面板白皙幹淨,面色紅潤光澤,身上有些肉,穿著合身,胸口隨著呼吸起伏著。
醫師忍不住誇獎孩子的父親:“你們把他照顧的很好,我見過很多無法動彈的病人都很狼狽,褥瘡和髒汙很難避免。”他的話不需要誰來回應,老人伸出手搭住病人的脈,另一隻手掀開病人眼皮又扯出病人舌苔。
緣一看著很緊張,他兩手交握坐在一旁,紅色的眼睛盯著年邁的醫師,不錯過一點動作。
這醫師確實很有實力,他又拿過那疊藥方看了,點點頭,自己開了一副方子讓緣一去買藥,然後從藥箱中取出一個卷簾,展開,一根根銀白的細針被仔細用火烤過。
緣一買了藥回來就看到兒子身上插滿了銀針,像一隻小刺蝟。
“老夫施針之後他就該醒來了,等針拔完你去熬藥,用來給他擦洗身體。”老人吩咐,然後捏著長針猛地刺進孩子的頭頂。
“!”
睜眼了。
悠星感覺混沌迷茫的大腦突然有了清醒的感知,像雞蛋被敲開蛋殼,又像泡沫倏然破裂,他猛然睜開了眼。
這雙眼是奇異的粉紅,玉石般溫潤,水晶般清透,就這樣猝不及防的對上了一雙同樣不尋常的紅眼。
紅色的眼睛啊,很熟悉。悠星忍不住升起一絲親切。
“別動,孩子,老夫一炷香後來取針。”醫師低頭囑咐一聲就出去休息了,集中精力紮針讓他背上衣物都被汗濕了。
“悠星,我是爸爸,爸爸”紅眼的男人臉上明明沒有什麼表情,喜悅卻很好被感知,他輕聲和第一次見面的兒子打招呼。
原來是這個身體的老爸。悠星心想,怪不得身上的味道很熟悉。
兩張面無表情的臉面對面看了很久,悠星無聲張嘴又打了個哈欠。
這具身體睡了好久好久,久到他渾身發軟,這個世界對他的壓製出奇的少,所以他不意外從那個男人眼睛裡看到的自己模樣和自己原本的身體非常像,這也說明沉睡時悠星的靈魂之力將身體完全改造了,以後施法會非常容易,只是還需要他用精神力把經絡再清理疏通一番。
“又要睡了嗎?”緣一問。
“困。”悠星沙啞著嗓子說。
緣一也沒有震驚一個從出生到現在快3年才第一次睜眼的孩子為什麼會說話,他只是伸手撫平了孩子皺起的眉,溫柔地對他說:“睡吧,醒了可以見媽媽了。”
悠星感受到了善意,也從這男人寡淡的表情中看到了愛,於是放心的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