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賀之逸引以為傲的自尊心不攻自破,變成了徹頭徹尾的笑話。
他全力拉響警報,甚至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準備,而對方卻進退有度,好像從沒將這當成一場戰役。原來,小肚雞腸的齷齪之人一直是他。
謝妄簷猶如一面清晰的鏡子,高潔無塵,照出賀之逸藏於心底的汙穢。
場面因謝妄簷的大度不計較及時被拉回,謝妄簷時間有限,起身離開會議,賀之逸追出去叫住他,“謝總,請留步。”
謝妄簷紆尊降貴地停了下來,看向腕錶,“賀先生,我想我大概沒有太多時間和你敘舊,畢竟待會還要去接我太太下班。”
賀之逸從小鎮殺到如今的位置,自省能力極強。
“不會耽誤您太長時間。”賀之逸開門見山,“說起來慚愧,這次來啟創之前,我做了很多種假設。直到今天才發現,是我內心戲太多,總認為天底下的資本家都是同一副嘴臉,卻忘了從小接受的各種教育告訴我,每個群裡都有好有壞,不能一概而論。”
高敏感人格讓他擅長察言觀色,也讓他過於自負,過度解讀了先前謝妄簷的捐贈行為。
君子論跡不論心,不論是否偽善,只要他的行徑沒有任何錯處,便值得尊重。
謝妄簷不動聲色地看向賀之逸,見他臉上滿是釋然之色。
“我之前做了不少挑撥離間的事,包括半小時前,還給昭昭發了訊息。”賀之逸說,“我想,我欠你一句鄭重的道歉。賀昭是個很要強的女孩,從小就聰明、善良、溫柔,我一直覺得沒人配得上她,當然,也對你産生過許多惡意揣測,抱歉,希望她和你能夠幸福。”
“賀先生的祝福,我收下了。”謝妄簷說。
“她之前一直有個心願,可惜我無法幫她實現。”賀之逸聲音有些抖,“或許,謝總能幫她圓夢。”
考試結束當天,路青槐總算了結了心頭的一塊大石頭,步伐輕快。
隔著擁擠的人群和各種等待的車流,她一眼望見撐著傘等她的謝妄簷。
畢竟是京北航天研究院的事業編,前來參加筆試的競爭者眾多,各個年齡段都有,將附近幾條道堵得通紅,等待疏通道路的時刻,路青槐伸了個懶腰,“這段時間都快忙瘋了,接下來我要好好休息,把最近漏掉的電影全都補上。”
謝妄簷見她活動著腰肢,側眸道:“坐太久了,腰疼嗎?”
“疼啊,還有肩頸,感覺都快硬化了。”路青槐按照從趙月那學來的動作,在車內拉伸著肩膀,“小學的桌椅板凳又矮又硬,基本只能蜷縮著腿,我前面的考友應該是有腰椎間盤突出,不停地變換坐姿,還被監考老師警告了。”
備考的這段日子,她吃也吃不好,睡眠全靠謝妄簷的幫助才勉強好上一點。
這會心底的傾訴欲也隨著壓力釋放冒出來,同他繪聲繪色地講了考場上的感受。
謝妄簷耐心地聽著,受她感染,唇邊扯出繾綣的笑痕,“你這苦行僧一樣的日子總算結束了。接下來,是不是該把時間分給我一些?”
提起這件日子,路青槐最感激的就是貼身照顧的謝妄簷和乖巧陪她的貝塔。
她答應地很爽快,“中秋假期留給你,夠不夠?”
“三天?”謝妄簷偏頭,笑一聲,“原來我只配這麼點陪伴?”
“好酸的語氣啊。”路青槐似笑非笑地盯著他,“我的假期本來就不多,你要是真覺得不夠的話,國慶七天也給你好了。”
工作以後,假期才是最大的難題,能夠把小長假慷慨預定出去的,都是過命的交情。
她說話的時候,眼眸一派晶亮,看得謝妄簷心底泛軟。
這會還在堵車,謝妄簷眼神沒離開過她,目光如有實質般灼熱,唇角笑意淺淡。
“不夠。”
路青槐疑惑:“還不夠?”
她心一橫,“再陪上幾個週末行不行?”
“或許是我太貪心。”謝妄簷玩味又深沉的語調隨著視線凝過去,“想讓你將一輩子都押在我身上。”
他勾著唇角,深情隱忍的眸子愈發擾人心神。
路青槐心神蕩漾了下。
清冽的雪松香氣席來,他趁著她沒注意,俯身朝她迫近,眼裡黑霧濃烈。
定定望著她,“昭昭,讓我貪心一次,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