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低著眸沉默,謝妄簷心底湧起些許不滿,極輕地挑起眉梢,驀然欺身靠近她,“你還在喜歡他?”
“誰?”路青槐掌心蜷出汗意。
“那個你說永遠不可能的人。”謝妄簷周身氣壓明顯低下來。僅憑著教養勉強保持紳士風度,語氣柔和,好似和她談論的,只是一個普通朋友而已。
路青槐茫然抬起眼:“我什麼時候說過——”他是不可能的人。
“要不要,先試試忘記他?”
謝妄簷不想提起這件事,輕描淡寫地轉移了話題,掌拊住她的蝴蝶骨。這是極度沒有安全感的表現,倘若路青槐從小被養在路家長大,一定會受類似談判心理學的教育。可是她遺失二十三年留下的罅隙,註定被別的東西填補。
她看不懂他強烈而明顯的身體反應訴說的愛意,只會從語言辨別。
謝妄簷往常是個極具耐心的人,此刻竟有些害怕聽到她的答案。
他輕推開她,指縫穿過她的發絲,黑眸沉沉,“不著急,還有很多時間。今天不早了,你先休息吧。”
見他態度驟然冷淡,路青槐有些慌了,攔住他時撲了空,僅用小拇指勾住他。
謝妄簷原本冷峻的眼神變得溫柔,聽她用甜軟的嗓音問,“你不留下來陪我嗎?”
“昭昭。”他有些無奈,“你確定明天早上不會把我踹下床,我就陪你。”
上次至少是有經期作為遮擋,她又是處在清醒的狀態。而今晚,謝妄簷並不確定她到底有沒有醉。盡管她的反應看上去一切正常,明早也有很大可能斷片。要是將今晚的事忘得一幹二淨,誤會他趁人之危,豈不是得不償失。
他不想還沒開始,便在她這裡被扣印象分。
窗外飄起暴雨,閃電點亮天空,過了幾秒後,才是震耳欲聾的轟隆雷聲。應景到連老天都在幫她們找藉口。
飲食男女,曖昧的藉口自第三視角看來,同脆弱易碎的泡沫沒區別。
偏偏當局者迷,彼此心照不宣,不會輕易拆穿。
路青槐仰頭望向他,“天氣預報說夜裡會有雷電,我怕……”
她說著這話,卻是連眼睛都沒眨一下。謝妄簷拿她沒辦法,在床邊坐下,“這個可以成為我留下的充分理由,但現在還缺個必要條件。”
她抿唇想了一會,拿出手機,給他發微信訊息。
內容很簡單。
[謝妄簷,你能過來陪我嗎?]
路青槐:“滿足充分且必要條件了。”
言下之意是,兩者共通。
這份微妙默契,足以讓兩個人都閉著眼裝傻。
……
次日醒來時,路青槐第一反應就是頭疼。她很少喝酒,除非是難以推拒的應酬,會象徵性地抿一點,紅酒則更少,像昨晚那種初時沒感覺,後勁巨強的情況還是頭一次。
謝妄簷從西班牙葡萄酒廠帶來的陳年精釀,回味悠長,酒勁也是如此。
她揉著眉心坐起來,在看到身側男人的睡顏時,愣神了好幾分鐘。
謝妄簷醒來時,很是平靜,高挺的眉骨微蹙,帶著清冽的霧雪香氣。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每次早上看見他,總覺得這時候荷爾蒙張力是最強的。
路青槐指著他,又指著自己,“我、我、我”了半天,也沒說出半句完整的話來。
謝妄簷定力比她強多了,目光從她嫣紅的唇上移開,掠過白皙漂亮的鎖骨,最後定在清亮但整懵的一雙星眸上,“不記得昨晚的事了?”
她的記憶只停留在自己趁他睡著,不小心親了他臉頰的那段。
“記得一點。”路青槐欲哭無淚,總覺得事情好像比她想象得更糟糕。
“哦?”謝妄簷饒有興致,“那你說說,你昨晚對我做了什麼。”
路青槐對上他的目光,吞嚥了下喉嚨,“您也醉了嗎?”
“您字都出來了。”謝妄簷眸色漸沉,懶散慵懶的聲線迸出絲絲危險,“待會不會又要叫我謝先生吧?”
“不好意思,剛才口不擇言。”路青槐越說越緊張,反複同他確定,他到底醉沒醉。
謝妄簷不明白他醉沒醉這事,怎麼就非得打破砂鍋問到底了,重點難道不是她到底記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