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唐突了。應該留給你緩和的空間。”他頓聲,“我出去等你。”
謝妄簷離開視線後,那股無形的壓迫感也消失了。
單人證件照列印完畢後,路青槐順便讓老闆列印了幾份一寸的,留作後期投簡歷備用。
謝妄簷沒有抽煙的習慣,站在店外等人時,身姿清雅。肩側落了層薄雪,回過身時,眼底稠濃的漩渦彷彿一瞬擊中她。
好在路青槐在店裡時,做了幾次深呼吸,已經調整好狀態。
接下來的流程倒是比想象中快,只是拍攝紅底結婚照時,攝影師勾著笑引導,“先生再往太太的方向靠靠,肩膀挨在一起。”
路青槐並不太確定自己的表情管理合不合格,莞爾露出一點笑意。
拿到紅本時,莫名覺得發燙。
謝妄簷肩側的落雪如今已經化了,洇濕了面料高階的西服,留下層幹涸後明顯的濕漬,讓高山雪染上幾分降落世間的親近感。
“婚前協議,明天或者後天,我們一起擬定下條款,有時間嗎?”
再度上車後,他這次傾身過來,讓她將安全帶遞過來,而後精準扣穩。
期間路青槐不習慣被人的服務,總覺得不太禮貌,正欲推拒,哪知幫了倒忙,致使謝妄簷的指尖不免碰到她手背,掀起酥酥麻麻的觸感。
路青槐餘光忍不住落向他的骨掌,手指修長,筋絡分佈地恰到好處。
而二十分鐘前,她正被這雙手握在掌心。
路青槐隱約反應過來,他並不似表面那樣清冷疏離。
至少充斥男性荷爾蒙的灼熱溫度,幾乎快要將她燙到失語。
“我只有晚上有。”她思考著自己的時間表,“下午六點下班,可能會更晚。”
工作一整天,再來分神對細節,必定會非常疲憊。謝妄簷出於體諒的角度,排除了這一選項,轉而問她,“翹過班嗎?”
極其陌生的詞彙,路青槐對上他如同黑曜石般的眸子,沒能領會他的意思。
謝妄簷似笑非笑,換了種說法,“課也沒翹過的話,上班時間陪我做私人的事,大機率會有負罪感。”
“翹過的。”
路青槐摩挲著先前被他無意識觸碰的那小片肌膚,“大學的時候我兼職做過家教,帶兩個高三的學生。她們市裡的二模時間突然提前,為了帶學生突擊重點,我翹了幾節公共課。”
特別離經叛道的事她沒做過,譬如染發、紋身,經濟條件不允許的時候,費力兼顧學業和兼職,就已經耗費了大量的精力。
聽她提及往事,謝妄簷眼底的笑逐漸淡下去,總算明白,謝老爺子為何在初見時就送她那麼大的禮。
前半生,她的確過得不容易。
“明天我讓助理給青川發個會議邀請,到時候我來接你。”謝妄簷定好行程。
他名下産業宏大,用婚前協議來規避將來約定結束後的財産分割,自然很有必要。
路青槐不會貪圖不屬於自己的部分,既然結婚證已經扯了,婚前協議必須盡快公證才有效用,因此,她沒有拒絕。
兩人同時消失這麼長時間,再度現身醫院時,長輩們很難不用懷疑的目光看向他們。
只是,誰也沒有開這個口。
畢竟眾人撮合謝妄簷和路灩雪這麼多年,都沒能動搖謝妄簷絲毫。他和老二謝亦宵一樣,是寧缺毋濫,絕不妥協的個性。謝姓這一家子,都是情種,要麼不動心,要麼就是轟轟烈烈一輩子。
謝老爺子都逼到這份上了,此時不抱什麼希望,嘆了一口氣。
就在老爺子準備發話劃分遺囑時,謝妄簷主動牽起了路青槐的手,半垂著視線罩住她,嗓音柔和,“昭昭,東西拿出來,給幾位長輩驗驗真偽。”
接下來要宣佈的事,必定會引起長輩們的質疑。
所以,他提前預判半步。
路青槐從斜挎包裡翻出兩本鮮紅的結婚證,展開,讓映著他和她名字的紙頁,落入大家的視線。
迎著眾人的審視,謝妄簷聲色平穩堅定:“各位長輩,我和昭昭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