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雪目露為難,“這不是得趁著謝老爺子還能在孫輩面前說上話,要是哪天他不在了,他們謝家哪裡還看得上我們,怕不是巴不得早點甩開……”
這話說得太不合時宜,保姆還在前廳煮茶,路政安面色當即垮下去。
“說的什麼混賬話。”
路建業夫婦倆止了聲,尷尬地打發保姆出去,直到傍晚用餐時,這種詭異的氣氛仍在持續。
梁雪自知說錯了話,不住地給路青槐夾菜。
聽到她連說了好幾句謝謝,才試探性地問:“昭昭,剛才我跟你爺爺商量的事,你沒聽到吧?”
“我剛才在和灩雪姐聊天。”路青槐說。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路謝兩家早年有過口頭約定,說將來路家要是有了孫女,千萬得嫁到謝家去。這話說得早,也沒提過是路家哪個孫女。”梁雪說到這裡,無視丈夫的眼色,一鼓作氣道:“這麼些年,我們都不知道你會回來,所以一直張羅著三哥和灩雪。”
路青槐垂下眼睫,似乎明白了這是場鴻門宴。
不等梁雪說出更過分的話,‘啪’地一聲,路灩雪將筷子拍在桌面。
聲響之大,全桌人都看過來。
“媽,您說這話我差點聽不懂什麼意思了。”路灩雪看向一旁的路青槐,“昭昭是小叔的親女兒,也是我的妹妹,我跟她不是你死我活的競爭者關系。您別拿什麼先來後到來道德綁架她。”
梁雪沒想到被女兒直接挑破,一下也急了,“你這孩子,我這不是為了你好嗎!”
母女倆大吵一架,這頓飯不歡而散。
回去後,路青槐才覺得叨擾,她夾在中間,不方便緩和兩人的關系。她安慰了路灩雪幾句,路灩雪根本沒放在心上,指腹掐著煙,跑車油門轟得很高,將路青槐送回住處。
還反過來寬解路青槐道:“沒事,我跟我媽三天兩頭吵一頓是常事,過幾天就好了。”
“她人就這樣,蠅頭小利斤斤計較,但心腸不壞。”
路青槐低聲應,“嗯,看得出來伯母挺好的。昨晚還親自幫我鋪床。”
人的情感就是這樣複雜,親疏遠近分得細致。
“在大事上,偏向女兒無可厚非。我能理解。”路青槐望向車窗外拉長的樹影,“可能後面需要找機會和她多接觸。”
吸了幾口煙,路灩雪平靜不少,沉默一會後,打趣她:“你喜歡他很久了吧?打算什麼時候告訴他?”
同性之間的第六感強烈,尤其是喜歡同一個人時,幾乎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昨晚只是粗淺地聊了一下,並未透露太多,突然被問到暗戀了謝妄簷多久的問題。
路青槐耳根隱隱發燙。
從她打零工出國留學那段日子講起,謝妄簷的出現,無疑是一道姣白的月光,支撐著她度過了很長一段時期。
知曉謝妄簷在她心中存在了這麼長時間,路灩雪驚訝的同時,又為路青槐不打擾且堅韌的個性所觸動。她們兩人,相似之處太多。
“一見鐘情都是見色起意。”路灩雪撣了撣煙灰,“年少時不能遇見太驚豔的人。”
路青槐自然知曉這個道理,扯起唇角,“後來會發現自己喜歡的只是幻想中勾勒出的那個人?”
“差不多吧。男人都是在接觸中一點點爛掉的。說不上多具體,也許是在某一天,毫無徵兆地爛掉。內裡腐朽不堪,只是你的愛包裝美化了他。”
焰火燃盡,她們之間的關系彷彿更親近了一點,可以敞開講真心話。
路青槐不可抑制地想起謝妄簷,“謝先生應該不在這個範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