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灩雪外套上還沾著煙氣,沒打算待太久,順口問了句:“你加三哥微信了嗎?”
“還沒有。群裡都沒有備注,我不知道哪個是他。”
今夜家宴上出現的長輩,暱稱都是實名,她挨個新增問了好。剩下老二謝亦宵,打算等見了面再加。只是她分不清到底哪個是謝亦宵,哪個是謝妄簷,怕鬧出笑話,所以沒有加。
路灩雪劃開群聊,“簷角帶著雨滴的是他。”
這麼說可能不太好懂,她補充道:“左下角還有一枝槐花。”
謝妄簷的審美受了謝亦宵影響,更偏向於清冷風,雨中賞槐,意境勝過景色。
路青槐編輯好打招呼的內容,發了過去。她掌心泛出了一層汗,正巧聽到路灩雪打趣。
“說起來,你跟三哥還挺有緣分。”
“他這頭像裡,剛好有一束青槐。”
在此之前,路青槐父母在路家是不能提起的禁忌。父子倆決裂後,路老爺子曾說過,讓他最好是死在外面,也別回頭叫他一聲爸。哪知一語成箴,路建業犧牲在中緬邊境,連骨灰都沒能歸根。
因此,路青槐的名字,也幾乎從沒有出現在大家視野。
路青槐內心不似以往坦蕩,莞爾道:“這巧合確實有意思。三哥喜歡槐花?”
“說不上。”
“他比較喜歡松和文竹一類的。去年他生日,二哥還送了他好大一顆松柏,就養在他那院子裡。明早枝葉上掛了雪,肯定好看。”
同簷角相關的圖裡,大多與雪相關。
而他卻偏偏不是。
想到這裡,路灩雪有片刻的出神。大概所謂天命,就是冥冥之中有所註定,無論她早一步還是晚一步,他都佇立在那裡,只等那一場開春的雨降臨。在這之後,千萬槐花盛開,才是真正的春天。
路青槐‘嗯’了一聲,暗暗記下這些細節,又問:“二哥也像三哥這麼好相處嗎?”
路灩雪很快拂去內心情緒,眼神恢複以往,失笑道:“你竟然覺得三哥好相處?”
謝妄簷在車上同路青槐同路,相處下來,她對他印象分外溫和。
職場之中,路青槐見過太多高傲到鋒芒畢露的人,他們從小接受最頂級的資源和教育,智商、認知都是頂尖的那一批,穿梭在這個世界裡,不多時便一路綠燈晉升,無論做什麼都遊刃有餘。時間久了,自然會認為普通人的抱怨是無病呻吟,篤定她們是不夠努力,才沒辦法到達和他們相同的高度。
他是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子,卻並不屬於這類。
路青槐認真思忖過後,點頭道:“是啊。他很禮貌,紳士,貼心,會注意一些旁人注意不到的細節,從不讓人覺得難堪。”
“那是你沒見到他不近人情的時候。”
路青槐愣了一下,“比如拒絕別人的表白?”
兩人相視笑開,路灩雪無意識摸了下尾指,“很多。例如原則性的問題,他非常公正,在工作上算是雷厲風行的那一種,說話可能並不直白,但也不會留下任何可通融的空間。”
“我們常常調侃,要是以後三哥結婚了,大概也是不偏袒妻子的那類人。不能無條件傾向妻子的男人,還不如隨便從超市裡買來的小玩具,根本就不適合結婚。”
“昭昭,知道是什麼意思嗎?”
路青槐沒參與過她們這些發小的討論,但能感覺到應該不是什麼好詞,她搖頭說不懂。
“注孤生啊。”路灩雪說,“他適合做上司,做朋友,做引路人。當你遇到困難時,可以找他幫你理性分析。但絕對沒辦法跟他談感情。”
這個笑話讓兩個年齡相差無幾的人距離拉近,在路灩雪交待好別墅構造後,路青槐斟酌許久,還是叫住了她。
“灩雪姐,你先前在車裡說的那些話,是用來氣伯母的嗎?”
她問出這個問題,路灩雪什麼都明白了,坦誠道:“確實進行了一些誇張化的處理。那位不是我男朋友,是炮.友。”
答案屬實讓路青槐震驚,不知該怎麼接話。
路灩雪私心並不希望路青槐受傷,卻只能言盡於此,“路謝兩家當初定下的婚約,也不是非要履行。你不用有壓力。”
“可是如果……”路青槐很少為自己爭取什麼,掌心泛出了汗,“如果我願意呢?”
“昭昭。喜歡他,未必是一件容易的事。”
路灩雪喜歡了謝妄簷十年,自然知道,耗盡全身力氣,都捂不熱一塊石頭,是什麼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