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秀花有蠻勁,當然反抗,但趙向東在根本不可能讓她碰到自個媳婦兒,擋了兩下,姜寧已經抓住對方緊扣在腹部的腕子,使勁兒在麻筋上一按。
她上輩子常外出旅遊,實用的防身法子學過一些,這一下子快準狠,孫秀花只覺手一麻,“啪嗒”一聲,藏在棉襖裡的燈芯絨立即掉了下來。
姜寧定睛一看,登時大怒,“好啊!日防夜防家賊難防,我大伯給我添的妝,居然還被偷了!”
她頗珍重姜大伯的心意,忙彎腰撿起來,將灰塵拍去。
“偷”這個字眼很戳心,雖是事實,但大喇喇說出來,依舊讓孫秀花臉漲成豬肝色,她嘴唇哆嗦著,卻說不出反駁的話。
而且她也顧不上撒潑,人贓並獲,這次跟以往都不一樣的,不行,她立即拔腿往院外奔去。
可惜晚了,院子動靜早驚動了所有人,不管起沒起床的,此刻都套上棉襖趕過來了,姜寧的高聲怒罵,讓大家速度加快。
趙向前住在東屋距離最近,他頭發亂糟糟,連鞋跟也沒抽上,一撩起門簾就見自己婆娘想跑路,他上前兩步就把人揪住。
他剛醒,瞅瞅自己婆娘,再看看面沉如水目光冰冷的趙向東,橫眉怒目的姜寧,還有她手裡抱著的棗紅色燈芯絨。
昨夜孫秀花不甘的絮叨言猶在耳,電光火石間,他明白了這是怎麼一回事,當即又驚又怒,揪著她頭發的手猛一拉,狠狠一個耳光就扇過去。
“你,你!”
趙向前喘著大氣,他知道自己這婆娘有不好的地方,但她好歹給自己生了兩個兒子,改不好也只能湊合著過,村裡人都這樣,但他萬萬沒想到,對方竟敢偷東西!
趙向前臉皮肉眼可見漲得通紅,身軀顫抖片刻,將孫秀花一把摜在地上,手腳並用痛打,“我打死你算了,不缺你吃不缺你穿,一天到晚禍禍,居然還偷上了?”
“你個賤皮子,好說歹說就是不聽!”
曾經他也不是打媳婦的男人,可惜遇上孫秀花,忍無可忍開了頭,隨即一發不可收拾。他難堪至極,手下愈發狠了,“你這賊婆子,放在幾年前就該拉出去批鬥遊街!偷,我讓你偷!”
孫秀花臉腫鼻青,蜷縮在地,這是她這輩子挨的最大一頓打,男人怒火遮眼,她只能勉強護著胸腹頭部,慘叫求饒,“我,我不敢了,向前,我不敢了!”
作為苦主,姜寧皺皺眉,側過身子拒絕圍觀,這場面讓人無法適應。
趙向東活人死人都見過不少,更何況就打個人,他神色冷漠,掃了孫秀花一眼,轉頭看向正房屋簷下。
趙家其他人已經先後到場了,不過事兒太大變化太快,他們並未能作出任何反應,只一臉驚愕地看著。
他看向趙老頭,後者察覺他的視線,側頭看過來。
“爸。”
不等父親開口,趙向東靜靜地說:“爸,我想分家。”
不是內部商量好養老錢的那種,而是徹徹底底的分家。
他聲音不大,表情也平靜,但目光卻萬分堅定,這念頭從昨日開始醞釀,到了今天迅速成為非實行不可的事實。
他媳婦還有很多陪嫁無法帶走,兩口子在家都這般無所顧忌,等離開了,樟木箱子上那把黃銅小鎖還值當什麼?
一個連媳婦兒陪嫁都護不住的男人,算哪門子男人?
這句話聲音不大,卻往空曠的院子陡然安靜下來了,正痛毆孫秀花的趙向前動作一頓,詫異回頭。
趙老頭看著眼前高大挺拔卻臉色沉沉的二兒子,喉結滾動兩下,“嗯,分家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