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離得近,特裡發現蘋伯的嘴巴也在不斷無聲張合,似乎念著什麼話。
芙薇也蹲在了特裡的旁邊,她的眉頭微微皺起,嘴角向下,這本該是表達生氣的表情,但特裡從芙薇溫柔的眼神中感覺到不對。
芙薇正一臉溫柔地望向雙肩開始細微抖動的蘋伯,這不是生氣,也不是開心。
這是一種新的情緒,它第一次出現在芙薇的臉上,特裡並不知道這是什麼。
“蘋伯爺爺,您在說什麼?”芙薇靠近蘋伯,豎起耳朵聽他講話。
蘋伯沒有反應,於是芙薇又說了一遍,他這才抬頭看向芙薇,兩雙眼睛離得很近,蘋伯再一次緩慢開口,但這次卻發出了聲音。
“生命……”
“……力量。”
他以細微的聲音說出兩個詞語,但更多的詞語卻被他吞入無聲中。
“您,能說的再具體點嗎?”芙薇輕聲追問。
她認為蘋伯爺爺或許有需要人幫忙的事情,即便不是她們能做的,但至少可以告訴沙溫阿姨。
可是蘋伯又低下頭選擇不再說話。
特裡也學著芙薇靠近了些,如同與朋友訴說秘密般悄悄地說:
“爺爺,您說吧,我們的耳朵可好了。您可以說的很小聲,我們都能聽見。”
“你們聽不見……沒有人能聽見。”蘋伯還是不願意抬頭。
“您先說說看,”特裡像哄孩子一樣繼續說——這是她在街上看到一位媽媽哄孩子時學到的,“就說一個詞語,一個別人聽不見的詞語。”
坐在地上的男人抬起頭,他的臉上已經有些明顯的皺紋,但依然與他的聲音不相符。
蘋伯望向面前的這兩位孩子,他已經失敗了很多次,失望了很多次,他無法向沙溫開口,也無法向查爾斯開口,他無法向任何人開口。
因為他被施加了語言的規則。
他無法對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說出十二年前低語森林災難的真相。
可是現在,他還是為了這兩個努力鼓勵自己的孩子再次開口,在他的精神再次陷入不清醒之前。
“脫。”
“脫?”芙薇反問。
兩位少女看到眼前的蘋伯爺爺古怪地半張著嘴巴,在說出一個音停止下來。
“脫序。”
“脫序?”
在避難所一側的角落,在所有站起來的背影包圍而又遮掩下的一處牆角,芙薇和特裡正認真聽著眼前這細小的訴求。
蘋伯的聲音很小,如果是沙維得把耳朵伸到零距離才能聽見,但芙薇和特裡依然依靠人偶的力量聽到了。
她們發現蘋伯正以一種熱切的眼神望著她們,他再次開口,這次終於說出了完整的話。
“脫序——瘟疫。”
“紅絲瘟疫又名脫序瘟疫,它會讓人們失去世界賦予的規則力量,然後走向毀滅。”
避難所的正中央,查爾斯正在激情演講,他的演講經驗豐富,再加上規則力量與語言有關,因此總能最快安撫鎮民的內心。
“各位,別擔心!副鎮長已經前往小鎮東邊的另一處避難所,我向大家保證,紅絲瘟疫將很快得到制止!”
“同時,我們觀察到一個異常現象,規則力量在感染者體內似乎莫名失效,鑒於緊急事態,教廷已迅速調派救援隊伍前來支援,他們擁有抵抗紅絲瘟疫的經驗……”
在鎮長旁邊的沙溫正認真聽著,發現遙遠的沙維向她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