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夜幕如墨，沉甸甸地壓了下來，城市的喧囂被夜色吞噬，只剩下淅淅瀝瀝的雨聲。陳景淮的身影匆匆穿梭在街頭，腳步急切而慌亂，濺起的水花打濕了他的褲腳，徑直朝著那間暖光四溢的花店奔去。
店裡暖黃的燈光，照得各色鮮花愈發嬌豔，陳景淮的目光瞬間被一束鬱金香牢牢吸引，那花朵紅得奪目，恰似燃燒的火焰。他跟店員簡單交代幾句，付了錢，抱著精心挑選的花就往外走。
剛踏出店門，一陣涼風撲面而來，裹挾著細密的雨絲。陳景淮心裡“咯噔”一下，下意識把花護在胸前，微微弓著身子，撒腿就往路邊跑。雨水立馬打濕了他的頭發，幾縷發絲耷拉在額頭，水珠順著臉頰直往下淌。
好在車就停在不遠處，他手忙腳亂地拉開車門，一貓腰鑽了進去，再小心翼翼地把花平放在副駕駛座上，好像那不是一束花，而是無比珍貴的寶貝，就怕碰壞了一丁點兒。關上車門，他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長舒一口氣，緊接著快速發動車子。
雨刮器在擋風玻璃上不停地左右擺動，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和著車窗外“噼裡啪啦”的雨聲，倒顯得車內愈發安靜。
陳景淮眼睛緊盯著前方的路，路上車不多，路燈一盞盞閃過，光影在他臉上晃來晃去。他時不時瞥一眼副駕駛上的花，那束鬱金香被雨水打濕了些許花瓣，卻絲毫不減風姿，在車內昏黃的光影交錯下，紅得愈發嬌豔欲滴，恰似他心底藏著的那份熾熱濃烈的愛意。
車子一路朝著醫院方向疾馳而去，濺起的水花在車輪兩側四散紛飛。窗外的雨幕如同一層朦朧的紗，讓熟悉的街道都變得有些陌生。
醫院的輪廓漸漸映入眼簾，同時，公交車站那抹小小的身影也越發清晰，聶莞獨自站在那裡，燈光把她的身影拉得長長的，她沒打傘，單薄的衣衫已經被雨水浸透，幾縷濕漉漉的頭發貼在臉頰上，整個人在秋夜的冷雨中瑟瑟發抖。
陳景淮的車緩緩駛近，他一眼就認出了聶莞，心猛地揪緊。他迅速把車停到路邊，開啟車門快速跑到聶莞身邊，二話不說，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眉頭緊皺，滿是心疼地說：“莞莞，你怎麼在這兒？下這麼大的雨，怎麼也不打個傘，會凍壞的！”
聶莞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驚喜與感動，嘴唇微微顫抖，囁嚅著：“我沒想到今天會下雨，就沒帶傘。”
雨還在下，豆大的雨珠噼裡啪啦的砸在地上，濺起高高的水花。風也跟著湊熱鬧，呼呼地颳著，吹得路邊的樹枝東搖西晃，時不時有幾片發黃的葉子被扯下來，在空中打著旋兒，最後濕漉漉地貼在地面上。
雨天出行不方便，路上堵車嚴重，公交車一時半會兒過不來，聶莞等的焦急不堪，冷風不斷往脖子裡鑽，這鬼天氣，冷得人心裡發顫。
陳景淮見她凍的發白的嘴唇，心疼的不行，他該如何保護好她呢？好像她總是受傷，而他，站在旁邊一點忙都幫不上，這種無力感深深地席捲著他，在心裡一遍一遍的罵自己沒用。
陳景淮抬手幫她捋順被雨水打濕的發絲，“都說了，以後在遇到這種情況就給我打電話，你為什麼不聽呢。”語氣裡帶著絲些許的責備，但更多的是關心。
聶莞被突然而來的溫暖籠罩，鼻子忍不住微微發酸，悶聲說道：“我不想總是麻煩你，你平時也忙……”
陳景淮無奈的嘆息一聲，“你總是這麼說，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我們之間沒有麻煩這一說。”
聶莞輕輕點了點頭，聲音略帶沙啞，“我知道了，陳哥。”
陳景淮又把外套往聶莞身上緊了緊，扶著她的肩膀往車裡走，“快上車，別再淋著了。
當副駕車門被陳景淮開啟時，聶莞一眼就看到了車座上的一束鬱金香，紅色的花瓣在車內昏黃的燈光映照下，紅得奪目，花瓣上掛著的水珠，晶瑩剔透。
聶莞的眼光微微一滯，隨即流露出淡淡的欣喜，她轉頭看向陳景淮，眼神裡帶著些許問詢。
陳景淮有些不自然地輕咳一聲，避開聶莞探尋的目光，邊幫她把車門拉開更大些，邊說道：“哦，這花……是給你的。今天路過花店，瞅見這鬱金香開得正豔，就想著你應該會喜歡，順手買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心意。”他的聲音帶著幾分刻意的平淡，可微紅的耳根卻洩露了他心底的一絲緊張。
聶莞雙手緩緩接過花，低頭輕嗅，那淡雅的芬芳瞬間縈繞在鼻尖，驅散了周身的寒意。她抬眸，嘴角上揚起一個淺淡的弧度：“陳哥，這花真漂亮，謝謝你。”語氣剋制，卻也透著真誠。
陳景淮看著聶莞，眼神裡滿是欣慰：“你喜歡就好。快上車吧，別凍著了。”說著，他繞到駕駛座，坐進車裡，把暖氣又調高了些。
車內暖意融融，聶莞捧著花，時不時用手指輕輕觸碰花瓣，臉上雖沒有誇張的笑容，但能看出心情不錯。陳景淮偏頭看著她，心裡也被填得滿滿的。車子緩緩啟動，朝著聶莞家的方向駛去。
車子緩緩往前開著，雨刷有節奏地擺動，把擋風玻璃上的雨水颳得簌簌直落。陳景淮偏頭瞅了瞅聶莞，猶豫了下，開口問道：“莞莞，你吃晚飯了沒？”
聶莞正輕輕撫著鬱金香的花瓣，聞聲抬起頭，搖了搖：“還沒呢，本來打算回家隨便熱點剩飯對付一口，這雨一耽擱，就更晚了。”她聲音帶著點鼻音，估計是被雨水激著了，有點囔囔的。
陳景淮皺了皺眉頭，咂咂嘴說：“那哪行啊，餓著肚子再淋場雨，胃不得鬧毛病？我帶你去吃點東西吧。”
聶莞見狀，趕忙擺擺手：“別別，陳哥，太麻煩你了。我好冷，想回家洗個熱水澡。”
陳景淮一聽這話，眉頭皺得更緊了，他瞧了瞧車窗外如注的大雨，那雨勢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像老天爺在使性子，一個勁兒地往下潑水，路面很快就積起了深深的水窪，雨滴砸在上面，濺起大片大片的水花。
“莞莞，還是吃點東西吧，你每天工作那麼忙，別把身體給累垮了。”陳景淮說得語重心長，眼睛裡滿是擔憂，邊說邊把車內的暖氣又調高了一檔，試圖讓聶莞暖和些。
聶莞還是搖著頭，濕漉漉的頭發跟著晃動，幾縷發絲貼在她蒼白的臉頰上，她抱緊懷裡的鬱金香，聲音帶著些疲憊和倔強：“陳哥，你不用管我的，我就想快點回家，沖個熱水澡，換身幹衣服，隨便熱點東西吃就行，你還是抓緊掙錢去吧。”
陳景淮沉默了一瞬，像是下了某種決心，突然把車靠邊停穩，然後迅速跳下車，單薄的身影沖進雨幕裡。
聶莞驚訝地看著窗外，只見陳景淮一路小跑到路邊的一家小超市，不一會兒，他抱著個袋子跑了回來，頭發和衣服都濕透了，水珠順著臉頰直往下淌。
他拉開車門，帶著一身的寒氣鑽進車裡，把袋子遞給聶莞，喘著粗氣說：“莞莞，這是給你買的麵包、泡麵，還有暖手寶，你回家好歹能吃口熱乎的，把暖手寶充上電，別再凍著了。”
聶莞接過袋子，眼眶一下子就紅了，裡面裝的哪是簡單的食物和暖手寶啊，分明是滿滿的關懷。她嘴唇顫抖著，囁嚅道：“陳哥，你這是何苦呢，你自己都濕透了……”
陳景淮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沒事兒，我皮糙肉厚的，幾下就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