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朝昀回得很快。
【y:聽程黎說,阮老師明天早上不是要上早自習?】
言下之意是,你怎麼現在還沒睡。
【笑笑:準備睡了。】
阮笑笑下意識先辯解。
然後繼續打字:“但是突然想到”——
【y:那晚安。】
阮笑笑:“……”
心情複雜。
這天晚上,窗外風雪颯颯,阮笑笑睡得並不安穩。
她做了一個夢。
應當是在昏黃的下午。
枝繁葉茂的樹冠被西行的日光投落下斑駁的陰影,影影綽綽地籠著大半棟教學樓。
阮笑笑就這樣行走在被光影交錯的走廊上。
那彷彿是一條看不清盡頭的長廊。
時而窄小的如抓著人的心髒,時而又廣闊的似置人於茫茫。
偏偏課間的嬉鬧聲與枝葉間的蟬鳴還在耳邊燥熱不息。
虛幻與真實交織,令人的情緒也上下沉浮。
不知道走了多久。
她終於看到一個人。
是……
倚在護欄邊的程朝昀。
各種聲音在這一刻通通遠離。
視線裡的少年偏過頭,抬起被光輝染色的長睫,眸光散漫地落在她身上。
空氣熾烈又靜謐。
他唇邊扯了點弧度問:“阮笑笑,你的作文怎麼每次分都這麼高?”
阮笑笑聽到自己回答:“你可以改改自己的字型。”
“哦。”
程朝昀視線掃向下方,複又抬起,“看來我白教你數學了。”
在阮笑笑疑惑的目光裡,他繼續說,“你怎麼會把我的字跡和別人記錯?”
……
淩晨六點半,阮笑笑被鬧鐘鈴聲叫醒,才恍惚從回憶編織的舊夢裡掙紮出來。
夢的大多數內容已在睜眼那刻抽離,徒留情緒仍淡淡地縈繞周身。
疲憊倦意像是給腦子蒙了層厚布,壓得人沉甸甸。
阮笑笑琢磨不透這夢,也沒品出裡面的情緒,回溯了會兒,只記得那股難受感。
像是各色顏料混雜一通,最後變成了某種深暗色,不顯眼,但卻足夠濃烈到難以忽視。
阮笑笑抬手揉了揉臉,以觸感帶來點真實,起床穿衣。
冬季夜長,外面只展露出幾絲細枝末節的天光。
馬路上車輛零星,路邊的環衛工人正清掃積雪。
掃帚與地面的摩擦一下又一下,夾雜稀疏的鳴笛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