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沒事……
傘下的人膚色冷白,下頜線筆直清晰,高挺的鼻樑上方沒了鏡片的遮擋,一雙漆黑的眼睛更顯疏淡,正冷然地垂下看她。
近乎睥睨的視線。
程黎默默把心裡的那個“吧”字咽回去。
“行吧,你想當司機就當司機。”
她若無其事拎著烤紅薯鑽向後座,小聲控訴這反複無常的行為。
“一下不讓人坐,讓人坐了又趕人去後座。”
車門不輕不重地關上,程黎仗著這道阻隔,往前座瞥了一眼,聲音稍大地說出下一句。
“不知道的還以為副駕駛是什麼女友座呢,明明是個不開花的鐵樹母單注孤寡。”
剛說完,車窗被人敲了兩下,程黎立刻閉嘴,又忍不住看向朦朧的窗外。
外面,程黎的聲音被風雪吹散,阮笑笑只聽見兩道輕敲的脆響。
那隻冷白又骨節分明的手連著肘部的袖口,五指微曲,動作隨意,在傘簷下像一幅被精緻剪裁而光陰交疊的畫。
大雪卷著冷風,耳邊的聲音靜默又張狂。
阮笑笑一時不察,被迫抬高傘面,再次對上那雙冷冽漆黑的眼。
四目相對,視線隔著冷冽的風與層層的雪相接。
程朝昀黑沉的眸子裡噙著寒光,視線似乎是剛從輕敲的車窗上移過來的,眼中壓著深不見底的情緒。
應該是有點生氣?
阮笑笑心想。
剛剛這架勢,像是叔叔和侄女吵了架,導致侄女一氣之下坐了後座。
程朝昀這樣的人,恐怕也不會浪費時間去哄人。
還沒來得及深想,就見那雙桃花眼上的黑色長眉毛往下壓了壓。
阮笑笑的眉頭也跟著一皺。
“阮老師,天氣這麼惡劣,我們順路送送你?”
聲音一如既往的沉冷。
阮笑笑沒想過程朝昀會說出這麼有人情味的話。
她回想剛剛看到一幕,確定他是真的動了動嘴唇,而不是自己的幻聽。
思緒放慢半秒,阮笑笑拒絕道:“不用,應該不順路。”
成為一名高中教師後,阮笑笑不免要和許多家長打交道,也不免會感受到許多家長或有心或無意的善意。
阮笑笑不擅長處理這種人情關系,都是統一的拒絕。
不管程朝昀是以學生家長的身份友好一問,還是和那句“別來無恙”一樣僅僅是禮貌的搭話,她這樣拒絕應該沒什麼問題。
畢竟,程朝昀不會是別人不領情後,還繼續客套的人。
這樣想著,阮笑笑移了幾步往公交車站臺走。
那頂極具少女風格的粉色圓傘小小地旋轉了一個角度。
“阮笑笑。”
程朝昀叫她的名字。
他握的這把傘和他本人毫不相配,但他卻沒有一絲的不自然。
連叫人名字時,都和記憶裡的那道聲音沒什麼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