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不撤回,難道你真的要作為他的委託律師……”
季舒楹還沒說完,已被裴遠之打斷:
“首先,這件事並未發生,你的假設不存在;其次,接這個案子的代表是整個ks事務所,不是具體某一個人,更不是我,這兩者的區別,你混淆了。”
季舒楹氣得手指都在抖,“有什麼區別嗎?如果你不想讓團隊接下這個委託,完全可以做到的,有什麼非接不可的理由呢?”
“還是說,在你面前,利益比感情重要,賺錢、案源、客戶、事業,這些東西,都比我的感受更重要?只要能賺錢,其他的都不必考慮,是嗎?”
“不是一碼事,沒有對比的必要。”裴遠之淡聲道,“你這樣毫無理由地問責我,我會覺得你在無理取鬧。”
腦子裡繃緊的那根皮筋,被那句‘無理取鬧’,倏地一下扯斷了。
季舒楹猛地站了起來,很想將手機砸到牆上,又勉強忍住,“我無理取鬧?明明是你從來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也沒有考慮過我和媽媽的利益!我父親婚外情出軌,你難道不該站在我這邊?別說委託了,連看都不該看一眼!”
“你就是自私而已!不然這件事,你憑什麼不告訴我?又憑什麼要接下來?”
越想越氣,季舒楹口不擇言。
她的話像石頭砸進冰湖裡,咔嚓一聲,原本冰封的湖面,出現了道道裂縫。
“我自私?”
電話那邊,裴遠之情緒終於出現了一絲波動,語氣有些冷,“我如果真的自私,就不會和你結婚,更不會做到這個地步。”
“你做到什麼地步了?”季舒楹難以置信,“懷孕的是我,孕吐受苦的是我,你做了什麼?”
“所以你從來都覺得我什麼都沒做?覺得我是一個不負責任的人?”
不知是不是季舒楹的錯覺,裴遠之的語氣更冷了。
血液往大腦上湧,季舒楹咬了咬牙,“不然呢?你做了什麼?差點讓ks成為我那位好父親的律師團隊麼?除了最基本的責任外,你做了什麼?你但凡有一點在乎我,都不會這樣做!”
一口氣說完整段話,季舒楹胸口劇烈起伏著,額頭滲出薄汗,握著手機的掌心也被汗潤濕。
她豎起尖銳的稜角,等著裴遠之的反駁。
出乎意料的,那邊沒人說話。
長達十幾秒的沉默,電話裡誰都沒有開口。
只能聽到一道長,一道短的呼吸聲,深深淺淺,交錯起伏,都不平靜。
砸破了冰封湖面的石頭,陡然沉入了深藍色的湖水裡。
旋轉著,無聲著,隨湍急的水流沉了下去,埋入黑色的湖底,所有的響動都被黑色湖水包裹住,聽不見一點回聲。
裴遠之靠在牆壁上,長腿微曲,良久後,他直起身,往餐廳門口走去。
“我們說的不是一碼事。”
無論是語調,還是咬字,電話那邊裴遠之的聲音都恢複了平日一貫的理性與剋制,“等你冷靜下來,我們再好好談談。”
“我們現在不就是再談嗎?”季舒楹立馬道,“我很冷靜,冷靜得不得了,我需要你給我一個解釋,以及道歉。”
“那麼我再重申一遍,季茂明透過一位業內朋友牽線找到了我,家事並非我們團隊主攻的方向,因此,我將案源分給了其他的專業團隊,季茂明是客戶,ks作為律所為其提供專業服務,僅此而已。”
這樣的理由,季舒楹根本無法接受。
她在乎的是,為什麼裴遠之沒有告訴她這件事,也沒有想過跟她商量,甚至連提都沒提。
並不是這件事最後沒有發生,就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
“我不能接受。”季舒楹說。
她不能接受裴遠之公事公辦的態度,也無法接受這個解釋。
“那我無可奉告。”